第二十章 論情
“都怨我!都怨我!都怨我!”
馬無相痛哭流涕:“都怨我被鬼迷了心竅,之前做了那麼多的傻事,實在是對不起你啊。這些年過去,我也想明白了,人這一生,都是命啊。”
“我曾經想出人頭地,想的發瘋,就算付出一切我也不在乎!誰知道到頭來,不過是一場空空!李哥兒,你說我錯了嗎?我知道自己錯了,可我只是想掙一百兩銀子買一匹好馬啊!”
“錢曾那廝其貌不揚,胖的跟一頭豬樣!我這樣大好男兒,卻比不上他!他能騎著寶馬,我們兄弟卻只能去騎驢?我不服啊!我不服!”
馬無相渾身筋斷骨折了不知多少,身上除了嘴之外,哪都不能動彈!於是當他看到李牧原之後,他的嘴巴就如同決堤的大河,滔滔不絕。
先說了半天童年之事,又說了自己這些年過的苦楚,最後說自己已經悔恨非常,只是眼下已經沒了路。來來回回轉了幾家門派,都因為資質不出眾,混不出什麼來。後來只能投靠玄冥教,結果還是被人排擠!分配了一個去都梁派盜取寶物的任務。
按照馬無相的說法,他本來不想去這個任務,知道都梁派高手眾多九死一生。結果他卻聽說都梁派有一寶,乃是千年血蔘,能夠活死人肉白骨,甚至能練成傳說中的九轉還魂丹,能將死人救活。
於是便想起了李牧原的摯愛,便接下了任務,與玄冥教一眾教徒謀劃了半年,在關鍵時刻反水,將所有人都坑死,搶到了千年血蔘,又被追殺,只能往李牧原這邊跑,沒想到天無絕人之路,竟然在他即將堅持不住的時候,遇到了出城祭祀的李牧原。
李牧原自然懂他是什麼意思,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醫師,如何?兄弟啊,你好好休息吧!在我這裏,就放心好了。哦對了。”
他拍拍手,幾個侍從就走了進來,遞上一個木匣。李牧原開啟木匣,其中卻是一個血淋淋的人頭。
那人頭雙目圓瞪,鬚髮皆張,好像正在發怒吼叫。
年老的醫師嚇的跪倒在地,不敢作聲,李牧原也不管他,淡淡說道:“我這人從小就不會騙人,說要給兄弟出氣,就已經替兄弟出氣了。你看,這是都梁派掌管追殺的長老胡天成!首級剛剛被都梁派送過來,他們擾了我的祭奠,總要付出一些代價。雖然都梁派還算是恭敬,但這一顆人頭太少了,等到兄弟能下床了,我親自帶你去上門,把那山拔了。”
輕描淡寫間有無盡的霸氣。
誰也不會懷疑李牧原纖細的雙指有沒有這力量。
馬無相一時呆了,眼淚又流下來:“李哥兒,你從小都是這樣,兄弟我相信你!兄弟我對不起你!等兄弟能下床了,為以前的糊塗事給你賠罪!
這樣,還有一件事是當務之急,那千年血蔘被我藏在雪頂山下的一棵松樹裡,我逃的急,只是匆匆封住!這血蔘乃是奇物,可強人功力,煉製靈丹妙藥。但是必須用純金匣子封住,否則兩三天就會藥性全失!兄弟定要去去了!這是好寶貝啊!可不能落到旁人的手裏。”
“好好好!你先休息吧!醫生,藥材什麼的不要計較,只管使用!若是缺少什麼,只管告訴縣令。”
醫生唯唯諾諾不敢說話,只是點頭。李牧原又囑咐了一句,起身就走。
在他轉身之時,馬無相眼裏閃過了一絲別樣光彩。
“兄弟,我錯了……”
李牧原揮揮手,示意他別在意,就推門出去了。
一出門,他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無影無蹤,好似是雪山頂上刮下來的一塊冰,純淨無暇。
“殺!”
吳海潮就站在門外,比劃了一個手勢。
“這人來路不祥,出現的太過巧合!我認為是個禍害!”
李牧原搖搖頭:“再議!冷將軍呢?已經聯絡不上了?”
吳海潮點頭:“主公這邊分給我的探子我都用上了,冷將軍最後出現是在三家鎮那邊,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不過這也是咱們的計劃,不能大張旗鼓的尋找,要不然怎麼也是有點痕跡的!對了,我去山上尋找了,沒有打鬥的痕跡。對了,新來的殺手很好用!身後敏捷,是好的斥候苗子!以後多弄點來。”
“好!無礙,等一等就行!”李牧原眼中閃過一道光:“還沒有事情!還不到時候!我們走吧!”
他們二人就要離去,一位侍女卻匆匆趕來,恭聲道:“啟稟國公,剛纔那位馬先生說有事找您,是關於一位崔姓故人的!”
李牧原溫言道:“知道了,我這就過去!挺好,你很好,夫人在家如何?”
侍女道又稱老爺,道:“夫人說一切安康,老爺以大事為重,近來政務多發此處,她輕鬆不少,深居簡出,正好藉此機會,好好在家休息。”
小丫頭將家和休息這幾個字咬的很重,李牧原登時明白什麼意思。他轉過頭,看向吳海潮:“你去準備吧!就按你說的做!”
這話沒有什麼意思,吳海潮卻捕捉到了李牧原眼眸裡的一絲冷光,他恭聲道:“是!”
“記得派人,去取回那火靈芝,不血人蔘,找兩個場面的高手去。”
“是。”
日月輪轉。
很快夜就深了。
李牧原正在紙上畫着什麼,窗外明月高懸,銀光下宣紙如玉,他慷慨揮毫,卻是畫了一頭猛虎。
“猛虎下山。”
“下山虎,就是餓了,肚子癟癟,要吃人!”
實話實說,李牧原繪畫的水平並不怎麼高,老虎看起來有些奇形怪狀。只不過他畫的虎中,帶有一股氣勢,彷彿隨時要從畫上撲下來。
“崔兄。你也淪陷了?還是遭受危險了?我寧願你是後者。”
李牧原在自言自語,白日馬無相告訴他一件事情,崔如海因為醫術精湛,被人從老家擄走了,要替什麼御獸派真人醫治!只不過貌似這病不好治,崔如海情況很是危機,馬無相希望他若是念及舊情,伸手救上一救。
喝了一口醉乾坤,李牧原居然也感覺有些疲憊,他一方面要開始處理一些政事,又要與暗中佈下天羅地網的敵人作對,這種計較,極度耗費精神,就算他已是地仙之軀,也有些扛不住。
“人才難求啊!不,主要是這些敵人太過可惡,想要從頭到尾,給我殺個乾淨!皇帝啊皇帝,太和帝啊太和帝!我上輩子是欠你的嗎?怎麼給我找了這麼多不痛快!天見可憐,我這樣慵懶的人,只是想安安靜靜的寫本書,吃著城南的大包子而已!”
發了幾句牢騷,李牧原心裏才舒服了一些。他越想越不對,仔細回想一下,他的所有不順似乎都來自於太和帝!偏偏根源在他,事情他卻也身不由己,又不能怨他。
“見了鬼!”
“若是有一天,我可以開的天門!我一定要看看,太和帝的前世是誰?到底是不是我上輩子欠了他的錢?這輩子我來還債?見鬼見鬼!當年給我真心玦的老道,說的莫不就是他?”
這事兒實在是太過混亂,李牧原也想不明白,一念起,百念生,差點又想到那個人。
這可了不得!他只能匆忙又給了自己一劍。
劍仙之刃最是鋒利,也最是傷身。
李牧原嘴角掛了一點紅,一滴血落下,砸在猛虎的嘴巴上,鮮血淋漓。
“先從誰開始好呢?”
“客官,喝茶嗎?”
冷曉飛點點頭,隨手扔出兩文錢來:“好,來一碗提提神。”
熱茶端上來,他喝了一口,才覺的身上暖和了起來。
這是他請假的第三天。
這裏是杜江縣邊境。
杜江縣也是李牧原的地盤,只是已經處在最邊緣的位置,與敵境搭界。
杜江縣地勢廣闊,卻多是叢林惡水,不長糧食,所以李牧原也不太重視,冷曉飛一路來此,想託驛站捎個口信回去,竟未尋到。
他按照約定到達了地點,卻沒有見到人,只見到一封信。
信上有幾句俏皮話,最後一句,卻約定了一個其他地點見面。冷曉飛趕到之後,卻和上封信一樣的情況。
若是旁人經歷此事,定然會覺得這是在開玩笑,起碼也不重視。只不過冷曉飛年少的時候,就經常和寫信之人如此玩樂,倒也不以為過,反倒是覺得有點熟悉的感覺。
唯一的憂慮就是越走越遠,有點偏。
冷曉飛本來並沒有帶多少盤纏,花費不起,就將馬給賣了給了一個過路商人,換了三十兩銀子。
一路走來,**難耐,好在這路邊竟有個茶攤,這才能緩上一會。
“店家,店家,可有什麼吃食?都拿上來!”
店家應一聲,店裏卻只有幹餅子,冷曉飛也不嫌,拿過來就吃。
一個小乞兒不知何時湊了上來,偷偷摸摸的伸手,朝著餅子抓去。
他的偷竊很是順利,髒兮兮的手抓到了一個餅子,塞進在懷裏,轉身就跑。只是他沒走兩步,身影卻突然一頓,原來身上不知何時被纏了一根繩子。
“還跑嗎?”
“都跑了這麼久,也該累了。”
“喝碗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