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無定河生活一
每個人的青春都是短暫的,有的人會覺得自己的青春碌碌無為,有的人則會覺得自己的青春是快樂的,能感受到奉獻的快樂。因為,每個人都是世界上不可能出現的兩片完全不同的樹葉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和思維方式,這一切也許就決定了每個人的命運。
他們正在無定河邊的村莊裡生活,他們還在挖窯洞,不過此時已經快接近尾聲,趙大叔還是跟著石雲清一起幹,來指點他們。趙大叔正在心理盤算這個學生曾經到底做過什麼,有如此好的總結能力和實幹能力,只要一指點,這學生娃就知道是怎麼幹的,而且還比女學生更加多才多藝。
沒過多久,趙大叔就和石雲清拉呱說:"雲清,你是哪所學校畢業的?"石雲清依舊平靜地說:"八一中學。"趙叔一聽,就明白了一切。趙叔又問:"雲清,那你想家嗎?"石雲清依舊平靜地說:"現在不想,只嘆生不逢時。"趙大叔又問:"那你昨天拉的那首曲子是——?"石雲清平靜地說:"是軍歌«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所以我才說生不逢時。"趙大叔突然明白了這個看上去白白淨淨的文弱書生身上的那股不一般的氣質,是從何而來的。
正當趙大叔還要說些什麼的時候,高祥卻走過來說:"雲清,我來找你有事。"石雲清奇怪地看著他說:"什麼事兒啊?好事還是壞事?快說!"高祥把石雲清拉到一處偏僻的地方說:"雲清,有人發現咱們知青點有人藏了一些書籍,你說這該怎麼辦啊?"石雲清嚴肅地說:"那是誰知道了這件事呢?是知青點裏的,還是外面的?"高祥低聲地說:"是我們內部的。"石雲清嘆了口氣說:"那不就好了,還緊張這樣很乾什麼?晚上我回去處理。"高祥嘆了口氣說:"好吧,不過你要如何處理餓?"石雲清無奈地嘆了口氣說:"哎,你別管了,晚上回去我自有辦法。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會解決的。"高祥低聲地說:"那好吧,就這樣吧,我先走了。"
晚上,一輪明月掛在空中,石雲清做完了所有的工作,當他剛剛走進自己親手挖的窯洞後,看到眾人都到齊了。石雲清生氣地說:"你們說,你們是想幹什麼?是想弄出什麼重大事件來是吧?我不會害大家,也希望大家不要害我。這些書都是我從家裏帶出來的,雖有些是筆記,但對我們以後的軍事生涯足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每個人也都有追求自己理想的權力,但是這些不能建立在損害別人的利益上,不應當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
這事還沒解決呢,林志恆一雙眼睛閃著亮亮的光看向石雲清。石雲清看了一眼譚躍說:"你為什麼要說出來呢?"譚躍低下了頭低聲地說:雲清兄,這件事是我的錯。我也想看書,所以才如此冒犯你的。"石雲清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想看書就直說,這周那麼難嗎?再說,我的脾氣難道不好嗎?以至於你們不敢和我說嗎?我畢竟是軍人的後代,出了什麼事我都要勇於擔當的。不過,我可說好了,我這隻有一本«毛主席語錄»不是禁書,其餘的都是。你們要拿回去看的話,可要小心點兒看。"
譚躍站起來說:"雲清兄,謝謝你如此寬容。這次的事情,是我的錯。"石雲清嘆了口氣說:"你知道錯了改了就好了。我們這裏是世外桃源。"林志恆見石雲清說完之後,拉了石雲清的衣角一下。
石雲清扭頭看他,不解地問:"志恆,你有什麼事要問啊?"林志恆緊張地看著他說:"雲清,你家世清白,為什麼不去參軍?也只有我這樣的人,沒法去參軍。"石雲清低聲地說:"如果你真的想從軍,別灰心好嗎?我會盡力幫你的。"林志恆低聲地說:"真的可以嗎?那你們為什麼不去呢?"石雲清低聲地說:"以後不要在我們兄弟四個面前提去參軍的事,好嗎?我只是因為兄弟義氣。張華不能去參軍,我們弟兄四個是最好的朋友,所以我們就來了這裏。我父親雖然是軍隊幹部,雖是可以開後門,但是我不希望我有能力的時候去開後門。"
"雲清,那你為什麼帶那麼多書來啊?你不知道會出事的嗎?"林志恆又問。石雲清平靜地說:"這些書裡有一半是軍事書籍,它們以後要伴我終生,這些書籍都是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手的。"林志恆崇拜地看著他說:"那,雲清兄,有樂譜嗎?有的話我拿來抄下。"石雲清又仔細地看了他一眼說:"你喜歡音樂?有受過培訓嗎?"林志恆笑了下說:"雲清兄,我喜歡音樂。我母親是音樂學院教授呢,也有跟母親學過,可是一切改變之後,那支最好的琴也都沒了。"石雲清嘆口氣說:"要不這樣吧,我自己抄吧,那幾本樂譜全送你怎麼樣?"林志恆十分高興地說:"雲清兄,你太好了,你這樣說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石雲清卻說:"行了,別說了,我們都是兄弟。"隨即,石雲清就把那幾十本書擺了出來,還有二十多本筆記。林志恆挑了幾本筆記,當他翻開筆記之後,驚歎道:"雲清兄,你的字跡太美了,字如其人啊。"石雲清笑笑,沒有說什麼。
第二天早上,趙大叔見石雲清依舊有點心不在焉的,就打趣說:"你這個學生娃娃呦,事兒可真多。這下成了知青隊長,可有你忙的了。"石雲清聽了這話,明知故問:"趙大叔,你這話到底什麼意思啊?"趙大叔笑而不答,後來在石雲清的反覆追問下才說:"你體會體會就知道社會上的事可沒有你們學校好辦,我看出來你是知識分子型的人才,會有很多事要你來辦的啊。"
石雲清依舊不露聲色,平靜地說:"趙大叔可真是好眼力,可是我不做又有什麼辦法呢?他們讓我來做這個知青隊長,我就得要對他們負責。也許等以後出事的時候,我也許就不在這兒了。'"趙大叔不明白其中的原委:"你不在這了,那你要去哪兒?要是真出事了,你能去哪裏?"石雲清笑了下說:"不會有那麼一天的。"石雲清又走神了,他又想起了自己那朝思暮想的軍隊和那個身著綠色軍裝的姑娘在等著他時,他的心裏就有一種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來自於他的心靈深處,那是他的心靈的鳴響,如同那小提琴發出的那鳴響音符一樣的動聽,一樣的扣人心絃。因為那是他的夢想,那種屬於男子漢的夢想應當就是他的人生。可是那到底是命運的不公,還是生不逢時?他的心裏有一個大大的問號,但他依舊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趙大叔反應了過來,也只是笑了下。
當趙大叔在石雲清心不在焉的時候,就在想這小夥子的承受能力可真強,心裏的事一點都不外露,只是默默地承受。他在祥石雲清在來到這個貧窮的山溝之前,可能經歷過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否則怎麼可能拉的曲子要不就是悲哀的,要不就是那首幾天前就拉過的«中國人民解放軍進行曲»呢?趙大叔邊收拾東西,邊思索著石雲清身上的那種氣質。
當天晚上,石雲清又拉起了那首著名的小提琴曲,是那樣的悲傷。高祥和林志恆聽著這首他們從來沒聽過的曲子,林志恆雖是出身知識分子家庭,而且母親還是小提琴專業的教授,也從來沒聽過。林志恆正要問,卻感覺到高祥的手壓在林志恆的手上。林志恆看了一眼高祥,高祥才低聲地說:"等他拉完再問吧,這會他正在傷心。這首曲子也挺好聽的,他的小提琴在我們那裏可是有'小提琴王子'之稱的。"林志恆驚訝地看了一眼說:"什麼?他就是首都城裏特有名的少年小提琴手啊?等她拉完了,我們再去向他請教。"他們就在那裏默默地聽著,可是他們沒有想到的是,對面窯洞裡的姑娘也在偷聽這天籟之音,這好似從天堂傳來的美妙音符。
這時,羅娜嘆了口氣說:"哎,這首曲子可真好聽啊。"華英就鬼笑說:"耶,羅娜姐什麼時候也懂得欣賞了啊?"羅娜假裝有點生氣地說:"小姑娘你懂什麼?去去去,別來煩我,我這一天都煩著呢。"華英又說:"羅娜姐,你有什麼好煩的啊?是不是咱們隊長對你愛答不理的啊?"羅娜這回是真生氣了說:"哎,小丫頭片子,你再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華英見羅娜真生氣了,只好說:"羅娜姐,你別生氣,我不說了還不行嗎?"三個姑娘都在屋裏想著各自的事情,聽著這從窯洞外傳來的仙樂。
高祥和林志恆站在窯洞的洞口看著石雲清正在默默地面朝南方坐著,高祥心裏一陣劇痛。高祥在想:"如果雲清不選擇插隊的話,他是完全可以去從軍的。可是他沒有和他心愛的姑娘一起去從軍,其實他是很想穿上那身他最愛的軍裝的。'石雲清坐在窯洞前不遠的地方在想,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他相信自己的父親沒有犯過任何錯誤,所以自己沒有必要擔心。他要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張華同甘共苦,張華的父親曾經在紅西路軍西征時受傷,被老百姓救了以後回到延安。張華沒有從軍的資格,所以他們三個就陪著張華來到這個貧困的山村。這個小山村裏很少有人識字,除了趙大叔、村裏生產隊的隊長和管賬先生,以及兩個教員和一些孩子認字,其餘的都不識字。如果說山村裏的人聽過石雲清拉的那首曲子,他們也不明白其中的名堂。因而,只有從北京來的那些學生聽過如此高的琴藝,也只有他們四個知道石雲清琴聲中的含義。
林志恆見石雲清向南望去,就問高祥:"高祥,雲清兄這是怎麼了?怎麼會是這幅模樣?"高祥低聲地說:"他心愛的姑娘在南方。那姑娘的父親是他父親的老部下,後來平調到其他軍裡了。"林志恆好奇地問:"那姑娘是去南方插隊嗎?"高祥笑了下低聲地說:"沒有,那姑娘是去南方從軍了。其實他有機會和那姑娘一起去的,但是由於客觀原因沒有去成。"林志恆依舊平靜地說:"高祥,那是什麼客觀原因呢?他的父親可是戰功赫赫的將軍啊!"高祥依舊平靜地笑說:"我的父親也是將軍,不是也來插隊了嗎?不是我們父輩的問題,是我們自己的問題。"林志恆又說:"不會是結義兄弟中出現了問題吧?有一個兄弟不能去軍營,所以你們就陪他來這裏插隊,過這種艱難的生活。"高祥低聲地說:"志恆,你不能這麼說的,其實軍營裡的生活也一樣艱苦的。只不過,我們對軍營生活很容易適應而已。"
高祥和林志恆都不說話了,高祥依舊看著被月光籠罩的抱著小提琴的英俊的青年。高祥和石雲清都同是軍區大院長大的,他們都知道軍營是個什麼樣的,軍營生活又是個什麼模樣。因為他們從小就不間斷地跑軍部、跑軍部宣傳隊、警衛營,去跟那些叔叔學習象棋、軍棋,他們從來都是不間斷地接受軍隊文化的薰陶。他們嚮往軍隊,他們知道自己就應當繼承父輩的殊勳,繼續從軍,繼續為人民的利益而努力奮鬥。可這一切林志恆是不能理解的,也並不知道其中的緣由。不過,林志恆還是覺得石雲清這個人是可靠的、真實的,因為石雲清能夠爲了朋友而捨棄理想,這就足以讓他佩服。更何況,這個人有才華,更有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