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無定河生活二
石雲清正在考慮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他所拉的那首曲子是貝多芬的鋼琴曲«命運交響曲>,只不過被他用小提琴拉了出來。那種悲愴和麪對困難不氣餒的氣勢給了他心靈的動力,他又活過來了,知道自己該如何做了。石雲清想明白了之後,終於抱起琴走出了那一片孤獨的月光的籠罩之下走進了窯洞。當他倆見到石雲清走近了窯洞之後都恢復了笑臉,他們聽到了一句出人意料的問話:"你們倆小子趁我不在說什麼呢?快從史招來!"高祥只說:"雲清,我們可什麼都沒說呢。"石雲清開玩笑說:"高大公子,快說吧,別以為你們說的我沒聽見。"高祥一臉無辜地看著他說:"那你還問個求啊?"石雲清無奈地說:"哎,你這張嘴啊!有什麼秘密都不能告訴你啊,你可真是個'大嘴巴'。"高祥陪笑說:"隊長大人,你且喜怒,有件事情還請隊長大人指教。"石雲清只說:"快說,不說我就看書去了。"高祥依舊陪笑說:"隊長大人,你剛纔拉的什麼曲子啊?我怎麼從來都沒有聽過?"石雲清坐下來拿出書,抬起頭驚訝地看著他說:"我說,高大公子,你不會連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都聽不出來了吧?我只是改用小提琴演奏而已,條件限制啊。"
林志恆聽了以後,只是更加驚訝。因為身邊的小夥子竟然有如此高的轉化能力,真是太有才華了。,無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心理學方面都特別有才,連他這種知識分子家庭出身的人都感嘆世上竟然有如此多才的人。他低聲地說:"雲清,我要拜你為師。"石雲清無奈地笑了下說:"兄弟之間,你又在跟我開什麼玩笑呢?快別嚇我了。"
"哎,我說雲清,你到底接受了什麼教育啊?以至於你如此有才華、有學問?"林志恆也坐在石雲清的身邊問。
"我真的有這麼好嗎?其實也沒什麼啊?我父親忙於軍務,一年也回不來幾次,我們四兄弟都是我媽在教育。我媽整天要忙工作,其實真正教導我們的很少。我們四兄弟的成績從來都不用母親擔心,而這小提琴是跟軍部宣傳隊隊長學的,軍棋是跟軍部警衛營的營長學的,而作戰策略和沙盤則是跟著作戰處長學的。有時是我帶著兄弟們去學習,有時候是我去學了回來教他們。"石雲清只是平靜地笑笑說。
"哦,原來是這樣,你真是好機遇啊。"林志恆依舊平靜地說。
"不是好機遇,只是我自己要求學的。我只是想考哈軍工準備的,可是現在卻沒有用了,也許沒有機會了。"石雲清眼神黯淡地說。
"雲清兄,別想那麼多了!我們以後也許都會有考大學的機會的,一定會有的。如果以後沒有考大學的機會的話,他的父親也有平凡的機會,到時你們就可以一起去參軍的。雲清兄,你那麼有才華和能力,以後一定能夠成為將軍的。"林志恆安慰地看著他說。
"但願如此吧!但願我們以後都能考上大學,都能功成名就,實現自己的理想。我只想去參軍,只想爲了國家的利益而奉獻一切。只是如若他不能去參軍,我們就只能在這裏插隊。"石雲清依舊堅定地說。他的眼裏有一股哀怨之色,但是他不想讓自己的生死兄弟知道這一切的。每個人都有私心,石雲清再有才華也是凡夫俗子,他也有私心。他還惦記著自己那心愛的姑娘,可是他不能丟下自己的兄弟自己去參軍。他真的不能這樣做,無論命運對他有多苛刻,他都要堅守自己的理想,堅持自己的決定,堅持自己的信仰。只有這樣,他纔可能實現自己的理想。
林志恆順著他的眼光看到了這一切,他只是依舊平靜地說:"雲清,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了,一切都會有好的結果的。她也會理解你的,只要你們有真正的感情,她一定會等你的。可是,我知道像你這樣的小夥子是不希望姑娘浪費青春來等你的。我們都知道,你的責任心是很強的。"
高祥見林志恆還要說下去,就想這回麻煩了。石雲清只要一傷心就會去拉琴的,那些人就會說三道四的。高祥只好開口說:"志恆,別說了,別說了。他一傷心保準就會去拉琴了。"林志恆也不想別人那樣說石雲清,所以就轉其他的話題了。只是這次,石雲清並沒有拉琴,只是在油燈下看書,偷偷地寫信。以前的石雲清總是盼著可以收到李梅的紙條或信,那畢竟是自己心愛的姑娘啊。可是當他剛剛拉完那首曲子後,就已經決定該怎麼做了。因為雖然他自己努力堅持自己的理想,可是他覺得自己已經很難實現自己的理想,很難再和心愛的姑娘長相廝守。他已決定要分離,他不希望感情深了讓她受到更多的委屈,他不希望李梅受很多的痛苦。他從那些詩集中明白等待的痛苦。他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姑娘也受這種痛苦的煎熬。他給不了自己心愛的姑娘幸福,那就讓她斷了這種希望吧。爲了她的幸福,他只能狠狠心這樣做。他不知道李梅能不等接受,更不知道她會有什麼想法。他徹夜未眠,誰知高祥也和他一樣徹夜未眠。高祥想陪著他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生死兄弟度過他心理上的難關,他想讓石雲清知道這裏還有自己能和他一起承擔那些痛苦和壓力,承受那種具有那種大男子主義脾性的優秀男子纔會有的難以釋懷的痛苦。那是一種對石雲清的折磨,也是一種對李梅的折磨。其實,高祥也曾經喜歡過李梅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兄弟受苦,也不希望自己曾經愛過的姑娘受苦。
可是誰都沒有想過石雲清會做出一個這樣的決定,他的這個決定讓高祥十分生氣。石雲清在那個不眠之夜寫了一封信,那是給李梅的分手信。這,便是他在那個不眠之夜做出的膽大而又決絕的決定。
當李梅收到那封信以後,極度傷心。她也給石雲清寄來了一封信,信中這樣寫道:
雲清:
我們相戀了幾年,沒有產生過任何的矛盾,你為什麼會寄來這封信啊?我知道你是爲了兄弟情纔不去參軍,但是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功的,能夠成為未來的將軍。我知道你肯定覺得他沒有希望參軍,你們也不可能參軍的。可是無論如何,我都會等你的,希望你不要再說浪費我的青春。
雲清,你忘記以前我們在學校裡的生活了嗎?我們一起玩耍、一起吟詩的生活了嗎?你忘記送我時你拉的那首小提琴曲了嗎?你忘記了你送我時說過的那句話了嗎?可是我還沒有忘記。人生在世,會有很多的機遇,它只給那些有準備的和能抓住機遇的人。雲清,你在我心裏是最優秀的人,我希望你不要氣餒,可以振作起來。
此致!
敬禮!
愛你的李梅
X年X月X日
這封信很快寄了回來,但已是半月之後。高祥不知所措地拿著這封信去找石雲清:"雲清,這封信是李梅寄來的回信,你請收好。"石雲清驚訝地看著高祥說:"這不可能把?我們已經分手了,她怎麼可能還會寄來信啊?"
"石雲清,你們倆到底在搞什麼名堂?我們都知道你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你卻做出這樣的決定,你想氣死我嗎?高祥十分生氣地說。
"彆氣了,快把信給我吧,好嗎?"石雲清雲此地看著自己的這位好友說。
高祥無奈地看了石雲清一眼,吧信給他之後嘆口氣說:"哎,你們倆可真是的!"石雲清看完信之後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在了外衣口袋裏,又接著幹起了手中的活。
當月亮的清輝灑向大地的時候,石雲清又抱著他那支喜愛的小提琴拉起了自己熟悉的曲子。他想著自己心愛的那位姑娘,又拉起了那首曲子,那首«梁祝»。他可以把任何熟悉的鋼琴曲轉變成小提琴曲演奏出來,因為他的藝術造詣太高了。他依舊拉著那首熟悉的曲子,想著那位天各一方的姑娘,那讓他感到幸福又讓他感到心碎的姑娘。
等他拉完了曲子之時,高祥又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拍了下他的肩膀說:"雲清,別苦惱了。好兄弟,知足吧。世上能有這樣的姑娘能夠不離不棄,真是你修來的福氣。"石雲清一邊看著月光一邊低聲地說:"我有什麼不知足?我是太知足了。我知道她這些年對我的真心,知道她對我的情誼。可是正因如此,我纔要和她分開,我不能讓她吃苦。我們都是男性,男子漢就要為自己心愛的姑娘著想。想著她的幸福,想著她的痛苦,這樣才能對得起她的真心。我近期是不可能去參軍的,我怕耽誤了她的青春。我們都知道,青春是無價的。"石雲清望著南方的天空,他眼中晶瑩的珍珠溢滿了眼眶。
高祥也雲此地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的心思,我若不知道能會那樣說嘛?我們是生死兄弟,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我們能夠在同一個連裡,也希望我們能夠同甘共苦的。不過你放心,這一切的一切不會讓他知道的。哎,對了雲清,你可要注意啊,那位羅大小姐好像這看上你了。你可不要喜新厭舊。你可不能把李大小姐給甩了,否則啊,看我不找你算賬。"石雲清壞壞地說:"以前可是有過這種想法的,可是現在這種局勢恐怕不可能了。其實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是很愛李大小姐的,所以纔會那樣做得。現在啊,珍惜還來不及,怎麼能再拋棄呢?再說李大小姐那麼優秀,懂文藝、有氣質,只有她棄我的份呢。"高祥砸了石雲清一拳說:"你小子,又在說什麼呢啊?"石雲清只是淡淡地笑說:"哪有啊?我也就是開個玩笑而已啊,哪有你說的那麼壞啊?"高祥低聲地說:"雲清,其實有些地方你有點壞,不過,我可告訴你啊,我說的可是真的。華英說給林志恆的,林志恆說給我的。你也知道,她們姐妹可是無話不談的呢。"
"哎,你小子竟給我吹枕頭風,看我不撕爛你的嘴纔怪。"石雲清依舊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
"石雲清,我現在可是鄭重地告訴你的。你若不信的話,以後有什麼麻煩可不要後悔。哎,真不知道你小子哪來那麼多福氣,有一位女護士看上了你,還有一位女知青看上了你。哎,你什麼時候才能勻給我一點福氣啊?哎!"高祥痛心疾首地說,那痛苦勁還不是一般的,直弄的石雲清哭笑不得。
"行了,行了,你就別在我這裏看熱鬧了行不行?快點幫我想想這到底該怎麼辦啊?"石雲清瞪了他一眼,無奈地說。
高祥也蹬了石雲清一眼,有點生氣地說:"自己的事情自己想辦法,再說你的辦法可比我多了,還要我來幫你想辦法解決?雲清,我可知道你是那種深藏不露的人才呢。"石雲清平靜地笑說:"我哪有啊?這一切的事情不都是你這位生死兄弟幫著解決嗎?少了你的幫助,我這一大攤子工作怎麼解決啊?"高祥見石雲清又這樣說,能伸能屈,就說:"這件事情好解決的很,不過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是喜歡李梅還是喜歡羅娜,前者溫柔賢淑,後者潑辣利落,你到底是喜歡哪種型別的?"石雲清無奈地笑說:"我說高祥,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當然喜歡青梅竹馬、喜歡知書達理的姑娘啊。如果不是那種原因,我也不會想和李梅分手啊。"高祥咬了咬牙說:"那好,今晚你再拉一次那首曲子,就是那首«梁祝»,然後我讓林志恆安排華英去側面說下。"石雲清嘆了口氣說:"這怎麼行呢?這會傷了人家的心,要注意點纔好。"高祥嘆了口氣說:"高祥,你還是心腸這樣好,我知道你的意思了。"石雲清聽了這話,無奈地嘆息。高祥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快速地進了窯洞。
傍晚,石雲清又幹完了一天的活。他不知怎麼的心裏竟有片刻的煩悶,他真的很擔心這樣的做法會讓那個同樣優秀的姑娘傷心。他雖然不喜歡羅娜,但他知道那個姑娘的活潑開朗、那個姑娘的雷厲風行無疑不是一種優點。他雖然有點擔心,但他還是覺得還是按照好友的建議來做吧。於是,當他的小提琴發出悅耳的琴音之時,不知情的人們都在欣賞他的曲子,知情的四個人都在默默地進行這次計劃。
此時,另外一孔窯洞中,卻正在進行著一場關於愛情的交談。華英聽著聽著突然問道:"娜姐姐,你知道這首曲子中有什麼含義嗎?"羅娜想了下之後說:"莫不是藉此曲思念他的心上人吧?"華英笑了下說:"娜姐姐,你可真聰明。"羅娜嘆了口氣說:"那他的心上人在哪裏呢?"華英十分平淡地說:"我聽說,那是他在軍區大院時青梅竹馬的姑娘,那姑娘在南方部隊,沒有去插隊。他們很相愛,所以他想那姑娘的時候就會拉這首曲子。她說過會愛他,會在軍醫院裏等他,無論他到天涯海角都會追隨他,相信他在未來可以成為將軍的。他們的理想相同,可是他卻因為客觀原因沒有去參軍。"
"不會吧?好深情、好有義氣的男子啊!如此優秀的男子真的很少有,真的不知道是多麼優秀的姑娘纔會有如此的福氣。"羅娜只是淡淡地笑說。可是華英並沒有看到,羅娜眼中掩去的痛苦之色。
華英依舊站在那裏聽著那似從天邊傳來的仙樂,她們只是在那裏聽著,只有羅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華英並不擔心羅娜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因為她太瞭解羅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