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
“還好。以後可以自豪地給孫子們講故事,說祖父母們是怎麼逃脫了土耳其人的魔掌的。”
西蒙想用玩笑來打岔,鼓勵妻子挺過去。
“他們一定喜歡聽年輕漂亮的男孩子的故事。”
安莉埃塔明白丈夫的意思,轉身對尤尼斯說道,
“到時可不準告訴我的孫子們我害怕進棺材的事情。”
尤尼斯微笑著。
“我會說,夫人無論何時都是一位優雅而堅強的委內瑞拉貴婦。”
“很好。”
看到安莉埃塔振作了起來,三人一同笑了出來。
尤尼斯很喜歡主人無論什麼情況下都積極向前的精神。面對困難。總是選擇最好的方式去面對,絕不退縮是法利埃魯家族的信條。
就在這時,不知哪裏的悲鳴竄入了墓室,尤尼斯不由得全身緊張起來。接下來,還有傢俱倒塌的聲音,以及複數的腳步聲。
“開始了……”
西蒙抱住了妻子。安莉埃塔則閉上眼睛開始默默禱告。
不一會兒,土耳其人便闖入了禮拜堂。
巨大的聲響迴盪在墓室裏,安莉埃塔小小地叫出了聲。不允許有偶像崇拜的伊斯蘭教徒正在推倒十字架,砸碎聖器,連壁畫、聖像也不放過。
剛纔被推倒的一定是聖母瑪利亞的雕像……
尤尼斯皺起眉頭,這樣下去。他們來墓室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恐懼令少年的心跳加快。
“我認為您們應該到棺梈中躲一下。”
“說得沒錯。”
西蒙表情嚴肅地點點頭,起身推開了一個石棺蓋。
“來,安莉埃塔,尤尼斯也……”
“我等到兩位都藏好。”
尤尼斯扶著安莉埃塔的手,將她引入了死者的寢臺,並將她橫臥的棺梈蓋子推上。然後面向西蒙。
下流的笑聲已經很接近了,幾乎可以踢破墓室的大門衝進來。
這樣下去西蒙老爺會被發現的。
下一個瞬間,尤尼斯作出了決定。
“請無論如何都不要出聲。”
“你……”
“一定不要出聲!”
尤尼斯微笑著對西蒙道,然後關上蓋子面向大門的方向。
土耳其人不會殺可以成為奴隸或人質的人,倘若有了戰利品,他們或許會立即離開。
感覺到自己曾逃脫的命運再次向自己張開了血盆大口,尤尼斯為記憶中甲板下狹窄的船艙戰慄起來。
利卡魯德少爺……
躲藏在棺梈的陰影中,尤尼斯親吻著手指上的戒指,回想起離別時利卡魯德的笑容。
現在就想見到您,被您緊緊擁抱,即使被壓得喘不過氣來。只要和您在一起,我就什麼也不怕,所以,請快些來救我。
墓室的門突然大敞開來,土耳其人高呼著衝了進來。尤尼斯緊閉雙眼縮成了一團。
終於來了。
野蠻地踢著棺梈,砸掉牆壁上的十字架的海盜們,發現了躲在陰影中的尤尼斯,並將其拖了出來。
“……!”
被扔飛倒在冰冷的石板上的少年,恐懼的顫抖著回頭望去。
被曬黑的粗糙的面部,下流的笑容,頭巾與染血的長衫……
尤尼斯發現其中一個人的脖子上掛著本屬於安莉埃塔的長珍珠項鍊。
“在這裏的只有你一個人嗎?”
尤尼斯為對方說出的義大利語驚訝不已,尋聲望去,他發現一個身著清爽的亞麻上衣的土耳其人。
“是、是的。”
男人的視線將尤尼斯從頭到腳舔拭了一番,那是執著到令人噁心的目光。這個人連稍稍隱藏自己對尤尼斯肉體的慾望的想法都絲毫欠缺。
討厭的男人……
尤尼斯感到成為奴隸的命運已經被塞入了他的手中。可是,在這裏他沒有任何選擇權,即使不願意,倘若這個男人成爲了自己的主人,自己也是無法抵抗的。
“你不是委內瑞拉人,出身在哪裏?”
“希臘……”
“哼,也就是原來的同胞了。名字?”
“尤尼斯……阿斯忒里歐普羅斯。”
男子的手指在尤尼斯的下顎處來回轉動,看著皺著眉頭的尤尼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不要這麼警覺,尤尼斯。我的名字是卡吉姆。不過你即將稱我為‘主人'。”
卡吉姆對自己身後的男子用土耳其語發出了命令,男子立即抓住尤尼斯的胳膊強行讓少年站了起來。尤尼斯被兩個人脅持著離開了墓室。
以此為訊號,其他的男人重新開始了掠奪。
請一定平安無事,老爺、夫人!
但是,
“呀!!!”
剛踏上禮拜堂的臺階,尤尼斯的耳朵便捕捉到了安莉埃塔的悲鳴。少年立即要回頭,但他身旁的大漢按住了欲奔回地下的他。
“放開我,放開我!”
尤尼斯拼命反抗。
卡吉姆打了少年一巴掌。
“你撒謊了,尤尼斯。我最難以忍耐的就是謊言。”
冷酷的黑色眼睛緊盯著少年,卡吉姆對另一個海盜說了兩句。
“我告訴你我命令他們什麼了吧。”
抓住尤尼斯的手,卡吉姆斜眼看著已經在執行命令的男子們。
“既然他們那麼想進棺材,那就實現他們的願望。”
尤尼斯慘叫起來。
“惡魔!!”
“那就是我的別名!”
卡吉姆哈哈大笑,尤尼斯不禁想堵住自己的耳朵。
老爺……我沒能保護您……
棺柩開啟的聲音。
“馬魯克……利卡魯德……!”
海盜們的歡呼聲立即淹沒了西蒙苦悶的聲音。
“請住手……西蒙!!……啊……神啊!!”
被同樣拖出棺柩的安莉埃塔瘋狂地撲向丈夫的身體。
神啊……神!……為什麼,您拋棄了我們?
想到敬愛的主人的末路,絕望的尤尼斯癱倒在惡魔的懷中。
面對成堆的寶物,哈伊雷帝因滿足地眯起了眼。
“阿亞斯,你想要什麼?”
頭領有分配戰利品的權利,哈伊雷帝因問高興地喝著從酒窖搶來的葡萄酒的阿亞斯。
“鑽石戒指,金子,還有這個酒!”
“你自己拿。”
然後,哈伊雷帝因轉身問卡吉姆。
“你呢?”
“金子,以及五名左右的奴隸。”
哈伊雷帝因苦笑。
“不說女奴隸向來是你的作風。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算了,隨你的意好了,帶走自己喜歡的便是。”
卡吉姆微笑著,在頭領腳下行了個禮。
給了所有部下賞賜後,哈伊雷帝因高聲道:
“好了,久居也無用,下個獵物要去哪裏?”
“阿斯忒帕麗亞!”
“卡拉埃也不錯!”
哈伊雷帝因豪爽地笑了出來。
“兩個都打算要的,先選擇近的吧。好了,多給奴隸們幾鞭子,讓他們在船艙划槳直到手斷掉為止!”
在出航前的準備時間裏,卡吉姆忙裏偷閒地來到旗艦船底的牢房領取自己的獎賞。被俘虜的埃及內斯居民都被關押在這裏。
在牢中巡視了一番後,卡吉姆命令看守道:
“我有首領的准許,我要帶我的奴隸離開。這個和這個……還有……”
一一指著看上眼的少年,卡吉姆發現了低頭呆在囚室角落中的尤尼斯,壞笑道,
“還有那裏的金頭髮。你要好好負起責任把他們送到我的船上。”
尤尼斯還是茫然地呆在角落裏,似乎沒有發現卡吉姆。卡吉姆在心中冷哼道:
應該表揚你在我面前叫我是惡魔的勇氣。明明是個瘦弱的小孩,卻要拼上性命保護主人。但是,我是最喜歡收拾你這種自以為是的小奴隸的。
邊走向甲板,卡吉姆邊發現自己的心情非常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