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遇險
太牙如此反擊之後,朱子明用可怕的目光瞪著他。
太牙也毫不示弱地回瞪過去。
“換言之,你根本就是希望他一直被困在北之離宮裏而走投無路。如今你有全然不問他的想法,就恬不知恥地找上門來,覺得一無所有的他會對你感激不盡,滿足你自己的私心。”
但是在譴責對方的時候,太牙對自身也進行了反省。那你又如何呢,太牙,你敢說自己與朱子明完全不同嗎。
如果真的為月心著想的話,就不應該將他安置在這個離宮裏。而應該讓他到更開闊的世界去。
這也就是鏡的正面和背面。鏡子之所以被稱為鏡子,是因為它能照出東西來。但是,並不能因此就否認鏡子的背面也屬於鏡子這個事實。兩者都是鏡子的一部分。
“真令人不快啊。這種人居然還是月心珍重的老師。”
這是最可恨的事。
子明似乎悔恨不已地咬牙不語。
太牙皺了皺眉,站了起來。
“繼續審問。”
“遵旨。……要準備石頭嗎?”
大理寺卿低聲詢問道。
太牙瞟了一眼犯人的樣子。好像肉體上已經消耗得差不多了,現在支援著他的應該是精神力吧。他是在賭著一口氣,不願屈服於琰國的意念支援著他。
那就慢慢來,就看看他的意志力能支援多久好了。
但為什麼自己遲遲下不了狠心,這一點就連他自己都覺得奇怪。是因為對月心的顧忌,還是因為在斥責朱子明的時候也碰到了自己的痛處呢。
“……再看看情況吧。”
太牙正要離開牢獄的時候,背後響起了怒罵聲。
“野蠻人!把公子還來……!!”
太牙迅速地回過頭來。在一旁侍命的大理寺卿甚至覺得能夠感受他背後瀰漫起的凌厲殺氣。
“倘若月心想回去的話,那我雙手奉上。”
怒吼之中包含著他的憤怒。這股怒氣,讓房梁都為之搖動,讓在場的人戰慄不已。
太牙狠狠地瞪了面如土色的朱子明一眼,便轉身離開了。
他纔不會那麼說的。因為茉莉花或者踏青就高興成那個樣子的月心,怎麼可能會說出這種話呢。
他雖然如此確信,但是自己前幾日讓月心哭得那麼厲害也是事實。想到這些,心中不禁萌生出一絲動搖。這時,他從心底憎恨起引起這一切的男人來。
再回外延的路上,他吩咐跟隨身後的大理寺卿說:
“去淙城。查明他是否有同夥。”
淙城就是舊湘國都城。在國家已經滅亡的現在,湘便成爲了指代一個地方的名字。原本的都城也不能再以都相稱,所以重新命名為淙城了。
大理寺卿大惑不解。
“何必勞煩小君親自前往呢。只要下達書信吩咐代府大使就可以了。”
“我想親眼確認。”
大理寺卿還是堅決反對。
“萬萬不可。倘若小君遇到什麼不測,就大事不好了。先不說別的時候,現在可是有謀叛危險的時候,請您務必三思而後行。”
他說得很對。如果在湘境內有謀叛的動向的話,那麼對逆賊來說太牙就是絕佳的目標。在尚未對敵人的情況有所瞭解之前,還是不要輕易置身進去為好。
“真讓人著急。”
太牙不甘地說道。大理寺卿聽了他的話,繼續耐心地勸說道:
“等候時機也是職責之一啊。”
太牙不由得望向這個與自己的父王年紀不相上下的老人。
“這是卿家的信條嗎?”
“是臣的經驗之談。”
面前這個老人平常一定都是如此自律的。看著他冷靜的表情,似乎看到了一個重疊在他身上的幻影。也許那個人現在正在悲嘆吧,但是每次回想的時候,浮現在腦海中的卻都是他絕世
的美貌與平靜的笑容。
太牙從記事的時候起,就被要求行動要有一國太子的自覺。他對此並沒有任何怨言。但當他看到月心的笑容,瞭解月心的內心世界的時候,才意識到自己太過急躁了。如今他也開始覺得偶爾站著觀望也不是件壞事。
雖然代替父王攝政就意味著接過國家的全權,但是可能是因為受人所託的意識太過強烈,太牙一直都盡全力地處理事務。就好象一匹馬始終在全力賓士一樣,連回頭遙望一眼四季繁花的閒暇都沒有,或者說,自己連花開了都沒有發現到吧。
而遙遙地伸展著,彷彿在說“那邊的花開了”而讓自己回過頭去的手,是那纖細白皙、彈奏著琵琶的手指——
大理寺卿的話,不可思議地讓他想起了那位佳人。太牙安心地舒了口氣。
“……原來如此,受教了。”
有些時候就算是著急焦躁也沒用,反而會讓情況變得更糟糕。雖然太牙也很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看來真遇到什麼事還是會頭腦發熱啊。
“準備快馬!”
太牙馬上寫好了書信,並慎重地落上了封泥。
傳令使選的是鬍子將軍。因為他比較容易說明事情,而且也習慣了強行軍。
“你可以帶幾個部下去,隨便你走什麼路,帶上令牌。把這個交給代府大使之後,你們就聽從他的指示,在當地幫助警備和搜尋。”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