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也就是說，是你救了趙阿寶。”天真總結道。

    少女看著趙阿寶，咬緊下嘴唇。

    “那個小蝶假冒了你，其實她纔是紅衣女屍。”胖子此刻異常堅定的原諒了剛剛還視如仇敵的趙阿寶，開始憤恨起小蝶來。

    天真撫著下巴思考，他這個動作有點像古人撫須。

    另一頭，小蝶帶著眾人和鬼漸漸逼近。

    “我們為何要跟著去？”林一問血屍，“這跟我們又沒關係。”

    血屍答，“因為有妹子啊，不去白不去。”

    宋雲逝步履從容的走在前面，林一和血屍在後麵緊跟著。

    小蝶的眼睛撲朔的眨著，兩根辮子在腦後一晃一晃。

    她停住了腳步。

    “到了？”血屍問。

    精緻的像娃娃的小姑娘，悶不做聲的轉過身來，面朝著一道死閉著的門，眼神空洞望著前方，“就是這裏，你幫我把她訂死在她自己的棺材中，我就帶你去銅角金冠墓。”

    “她來了，”少女第一個冷吸一口氣，看向門外的方向。

    “什麼都沒有啊。”胖子疑惑的撓撓頭，望過去。

    只聽輕輕的扣門聲，“有人嗎？”女孩輕聲有禮貌的呼喊。

    轟的一聲，像石頭落在水裏，門被炸的碎屑亂飛。

    一個拿著骷髏柺杖的男人，冷漠的環視一圈屋內，目光停在了紅衣少女身上，停了三秒，開口問道，“就是她？”

    小蝶點頭，抿著嘴，彷彿在笑。

    “等等！”天真驚呼，“你要幹嘛？”

    胖子一把擋在了少女面前，看見那男子抬起手，捏了一個奇怪的手勢，陰冷的風揚起墓中的浮塵。

    土地裏像雨後的春筍一樣，冒出很多個黑疙瘩，吱吱嘎嘎的爬起來，是無數的頭蓋骨。

    這些頭蓋骨咯咯笑著，長出纖弱的四肢來，臉朝上，四肢卻詭異的朝下，像蜘蛛一樣，快速的從四面八方爬過來。

    少女發出了響徹雲霄的尖叫。

    無數倒爬的枯骨聚集過來，踩著胖子的鼻樑，手臂，越了過去。胖子被踩的透不過氣來。

    少女捂著耳朵嘶叫，天真脫掉外套，像驅趕蚊子一樣驅趕這些頭蓋骨。

    然而無濟於事，洋洋得意的頭蓋骨，積少成多，匯成黑色的河流，像螞蟻搬家一樣將少女全身搬起，少女的頭髮拖在地上，眼窩因為恐懼而深陷，頭蓋骨發出怵人的笑聲。

    宋雲逝抬眼，示意小蝶帶路。

    小蝶開心的走在前頭，腳步輕盈而快活，就差哼著歌了。

    林一和血屍面對著天真和胖子，兩相尷尬。

    “咳咳，”林一扶額，“各位不要誤會，我們跟那個變態不是一夥的。”

    “對對對，”血屍馬上露出牙齦，友善的微笑，“我們只是散散步。”

    “粽子！看招！”胖子從包袱裡抽出一個黑驢蹄子，就要向他們砸來。

    “快——跑——啊！”林一和露著牙齦的粽子，不約而同的拔腿狂奔而去。

    空蕩蕩的房間裡，小巧玲瓏的棺材泛着幽幽的光。

    密集的骷髏腿悄無聲息地向上將女孩放進棺材。

    女孩極其恐懼的掙扎。

    “她有點太大了，”小蝶揹着手，天真可愛的俯身去審視棺材，“四年前應該還是可以塞進去的。”

    “沒事，”宋雲逝說的雲淡風輕，“折斷就行了。”

    咔擦一聲響，女孩的第一根手指斷了，發出喑啞的叫聲，就像是女人嘶啞的哭破了喉嚨一樣。

    咔擦，是第二根。女孩深陷的眼窩裏，因為疼痛而流出清澈的淚水，“啊……啊……”她驚恐的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發出顫抖的連音。

    咔，第三根。疼痛讓女孩的眼神渙散，雙眼失焦，口齒邊流下涎水。

    太慢了，宋雲逝想。

    啪，一聲清脆的槍響，一躍而起，擋在宋雲逝背後的焦黑的骷髏骨頭碎成了粉末。

    “放開她，”門口火把照著有光亮的地方，天真手顫抖的舉著槍，光將他的影子折射在地面上，搖動著，他站在屋裏唯一一點光源下，“不然我就開槍了。”

    宋雲逝緩緩轉過臉，全身籠罩在黑暗中，帶著威壓的陰霾，

    這樣更慢了，他想。

    小蝶走了出來，有趣的打量著天真，“由我來陪你吧。”

    另一頭，胖子氣喘吁吁的跟丟了，不得不承認，體重的弱勢還是很明顯。他冷靜下來，想到自己是一追二，雖然那兩個落荒而逃，但是二對一，自己其實勝算很小，應該是他們兩個追他一個纔對。

    反應過來的胖子流下一身冷汗，馬上躡手躡腳往回撤了。

    他回到了原來的房間，發現趙阿寶還五花大綁在那裏呢，於是揉一揉痠痛的老腰，哎喲一聲坐在趙阿寶旁，把堵住他嘴巴里的布條給扯了出來。

    “兄弟，不是你吧，那時候放火的？”胖子一邊揉腰一邊問道。

    趙阿寶委屈而憤怒，“我壓根就不認識你。”

    “也對，”胖子手撐著膝蓋，背對著牆坐著，“我給你綁的是活結，稍微有點做壞人的常識，現在早就逃了。”

    趙阿寶不可置信的盯著胖子，然後用力的想掙脫繩子，過一會兒他停下了動作，什麼都沒改變，他有點屈辱的不說話。

    “算了你還是這樣呆著吧，”胖子拍拍他肩膀，“這樣更安全。”

    一陣沉默。

    “你老看著那玩意兒，是女人送的嗎？”胖子抬抬下巴，指著他身上的荷包。

    “關你什麼事。”顯然趙阿寶還在氣頭上。

    “唔……讓我猜猜，”胖子賤兮兮的一笑，“是那個紅衣小姑娘，還是馬尾辮小姑娘？”

    趙阿寶沒有理他。

    “哦……原來是她啊，”胖子一下就看出來了，賊賊笑著，“你口味還蠻重的。”

    趙阿寶低頭捏緊了香囊。

    “兄弟，聽胖爺一句話，”胖子用手擦著汗，光線很暗，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人生太短，喜歡誰就早點說啊，管他呢。”

    趙阿寶似乎受到了觸動，眼睛裏有光在搖曳。

    “先爽一把再說。”胖子嘿嘿一笑，補充道。

    山窮水盡疑無路的林一和血屍，發現是真沒路了。

    “我們剛剛好像來過這地方了？”血屍提問。

    “為什麼你會迷路！你不是呆了幾百年了嗎？”林一抓狂。

    “我比較好靜，不太串門。”血屍答。

    會不會是鬼打牆？林一想。

    角落裏傳來風掃過的聲音，未見其人，先見刀光。

    “有可能咱們又一次遇到那位小說裡的朋友了。”脖子上架著刀的林一，瑟瑟發抖。

    宋雲逝還沒完全把少女活活扭曲壓進棺材，因為小蝶要求，要她的身體完整。這樣煉出來的屍，纔是最兇，俗稱活人養屍。

    他被門外的腳步聲吸引住了，停住了動作。

    血屍已經偷溜走，唯一剩下的林一，被小哥架著脖子，在前面帶路。

    “您請，就是這裏，”林一一個拱手，將小哥迎進門，非常客氣的疊著手在前門站著。

    他先前作為吃瓜群眾，來過這裏，參觀過關著紅衣女屍和老太監的這間墓室。

    他記得，小蝶想去觸控那個棺材，還沒碰到，手就縮回來了。就像被火燙了一樣。

    血屍將手在棺材板上一拍一放，扭頭問小蝶，“你不能碰嘛？試一試，很涼快的。”

    小哥一進門，就看見了被五花大綁，倒吊在琉璃石天花板塔頂的天真，他下面正對著老太監的棺材，老太監不知何時已經歸了位，面朝上睜著眼睛躺著，臉上正在慢慢地長出一層極細的白色絨毛。

    倒爬長腳的骷髏，正忙裏忙外，翻身給少女頭上插上金銀首飾，一層一層套上大殮之服，總共有九套。

    這是入殮的儀式，小哥凝神望去，銳利的眼神彷彿要透視一切。

    他發覺，這個老太監麵含冤怒，是枉死的，嘴裏還殘留著水銀。

    水銀入屍，可以防腐，還可以防屍變，而老太監的屍體早已混沌，他是有人操控的。

    用可辨陰陽的雙眼掃過屋內的所有人。

    老太監身上，一根極難看清的紅絲線，牽引著，連到了小蝶身上。

    拄著柺杖的男人，竟活生生的要把一個活人，塞進棺材裏，並蓋棺訂死，著實殘忍，能力也深不可測。

    一旦落棺，就會長出白兇來，後果不堪設想。

    究竟是怎樣的恨意要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