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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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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意

    小哥兩指合攏,輕吹口哨,小蝶神情一動,彷彿被吸引了一般,尋找著聲音的來源。

    小哥出手如電,縱手將一個石子丟擲,將墓室中的一面瓦當打落在地。這間墓室是磚木結構,爲了保護木椽,修建之時在木椽處都覆以圓柱形的瓦當,瓦當被擊中,有一大塊掉落在地上,剛好角度拿捏得恰到好處,半截空心圓柱形狀的瓦當,如同套桶,將老太監的棺槨與小蝶隔開來。

    “誰?”小蝶轉身看去,一片黑暗。

    小哥趁此良機翻身躍進棺中,取出捆屍索,在倒吊著的天真身上纏了兩遭,天真會意,嘴咬著於胸口處打個結,小哥另一端做成一個類似上吊用的繩圈,套住太監的脖子。

    小哥屏住呼吸趴在棺中,和太監臉對著臉,在棺中點了一塊軟屍香順手就放在屍體臉側,軟屍香可以迅速把發硬的屍體薰軟。向後坐到棺中屍體腿上,調整好捆屍索的長度,一抬頭用力一拉,由於受到脖子上捆屍索的牽引,太監也同時坐了起來,蠻力十足,繩子牽一髮而動全身,吊着的天真腳上一鬆,就堪堪對準了太監空出的位置落了下來,小哥穩穩將他接住。

    忽然天真覺得脖子上一癢,似乎有個毛茸茸的東西趴在自己肩頭,扭回頭去看自己肩膀上究竟是什麼東西。

    只見一隻花紋斑斕的大野貓,不知何時,從盜洞中悄無聲息地溜進了墓室,此刻正趴在天真的肩頭,用兩隻大貓眼惡狠狠地同小哥對視。

    再往上,是小蝶陰鬱的雙眼,“發現你們了。”

    胖子揉揉眼睛醒來,嘟囔著,難道在墓裡都能睡著?

    往旁邊一看,一堆鬆開的草繩,暗道不好,那趙阿寶把他弄暈,逃跑了,空氣中還有催眠的香味。

    他拍一拍臉讓自己清醒過來,恍惚記得最後聊天時,是趙阿寶開啟了香囊,香囊上的花紋很獨特。

    他一拍大腿,怎麼沒發現,這香囊上的圖,跟先前活死碑上的圖案一模一樣!

    也就意味著,那圖壓根不是什麼古人祭祀,而是有人故意畫下來誤導他們。

    三組圖案,也不是預言道他們有三組人,而是自打他們踏入墓中,就有一雙眼睛,暗中看著他們。

    林一生前,不對,是林一還是人的時候,也不對,反正是林一小時候,聽過一個故事,雪山崩塌,然後救援隊先後遇見了三個人,都宣稱只有自己活下來了,故事的結尾,是有懸念的,究竟是誰是死人?

    林一以為紅衣少女是死人,天真以為小蝶是死人。因為他在外面偷聽道,天真說,“你騙了阿寶,你纔是紅衣女屍。”

    空氣是很安靜的,只有宋雲逝帶來的骷髏窸窸窣窣的移動聲。

    紅衣少女衝宋雲逝尖叫,“喂,你聽到了沒?我是人類!”

    宋雲逝眼睛都沒眨,繼續認真的驅使骷髏強迫她穿上壽衣。

    林一將其解讀為,關我啥事。

    小蝶凝視著天真,又打量了一下他身旁的小哥,開口道,“你被她騙了。”

    天真看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短促的解釋,“不是沒有根據的。第一,我前面遇到趙阿寶,他向我解釋了他心中的來龍去脈,我就起疑了,照理說紅衣女屍這麼強大,而你們只是普通人類,若她有心要害你們,你們怎麼可能會活到現在?”

    “我們躲起來了。”小蝶沉著臉。

    “這就是第二點可疑的地方。你們的做法確實是像躲著紅衣女屍,不過在我看來,更像是你故意避免紅衣女屍和趙阿寶見面的陰謀,也就是說,只有趙阿寶一個人躲著紅衣女屍而已。假如你也在躲著她的話,趙阿寶墜入湖裏的那一天,你根本不可能明目張膽的在湖旁洗臉。”

    “總要出來透透氣。”小蝶道。

    “你總算沒有騙人了,”天真從小哥懷中翻身走下來,“小蝶,獨自一人呆在墓裡幾百年,連陽光也見不到,只能永遠的呆在黑暗裡,很孤獨吧,哪怕只是一點點微弱的溫暖,也會讓你奮不顧身去抓住,哪怕是不擇手段。”

    小蝶嘴唇動了動,但是沒有說話。

    天真沒有害怕她,而是越走越近,他惘然不顧那隻對他齜牙咧嘴的大花貓,“你死的時候還是的豆蔻年華的女孩吧?美好的生活還剛剛開始,還來不及做夢,甚至對未來還有著懵懂的憧憬,就這樣戛然無聲的死了,被葬在這暗無天日的囚籠裡,沒有一天不想出去,沒有一天不向往自由,可是你發現,這墓室壁高千韌,鎖住你了,你一次次以為自己獲得拯救了,卻一次次陷入絕望。就像你編出來的紅衣女屍一樣,一遍又一遍在墓室裏遊蕩。”

    “可是你的生活中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類,他就像火把一樣,稍稍照亮了這悶不透氣的古墓,讓你覺得未來的日子可以不用這麼無望的過下去,甚至你有了一些痴心妄想,你想和他一起走在陽光裡。”

    “你一心想變成人類,你憎恨那個囚禁你的棺材,你覺得,只要有一個人替代你進入棺材,你就可以徹底擺脫它的禁錮。有一點你沒有撒謊,你喜歡趙阿寶,你想帶他逃出去。”天真的話擲地有聲,迴盪在陰冷的墓穴裡,他直視著小蝶腰間墜著的香囊,上面繡著和趙阿寶一樣的花紋。

    亙久的沉默,小蝶的喉嚨抖了抖,“一派胡言,你根本沒有證據。”

    天真悲哀的笑了笑,“證據,漏洞這麼多,我才見你短短几麵,就看出來了,趙阿寶與你朝夕相處三年,你以為他能看不出來?正是他的一句話讓我發現了不對勁。”

    “他說,要是我們能救你就好了,說明了兩點,需要救得人只是你,沒有他,其次是,我們也救不了你。”天真有點急切的看著她,“只有你自己能救自己,你死後還善存意識,你生前一定不是作奸犯科之人,況且沒有人能證明把一個活人訂在你的棺材裏,你就可以獲得自由,說不定還會產生屍變,到時候所有的人都出不去!”

    小蝶的眼眸裡有與她甜美的外表絲毫不相副的陰冷,她道,“那不是我的棺材。”

    天真嘆口氣,“不知你用了什麼辦法從棺材裏出來的,假如我沒看錯的話,你不能靠近這個棺材,所以你就請了這個……”天真看向宋雲逝,宋雲逝也看著他。

    “咳咳,請了這個人來幫你把紅衣少女塞進棺材裏。”

    像是所有人突然意識到宋雲逝的存在,都齊刷刷的把眼睛看向他,宋雲逝剛剛下線很久了,就一直在角落裏默默刷怪,不對,默默逼迫良家婦女,因為紅衣少女一直在哭。

    “你叫什麼名字?”宋雲逝終於說話了,像是意識到自己有所不妥,想起要詢問一下遭受自己欺負的少女的身份。

    “許淺彤,我是武鎮許家莊的,你實在不信我,可以前去詢問一下。”少女抽泣道。

    “所以呢?”小蝶一聲冷笑,“你也相信她的話。”

    “我知道你不是人,”宋雲逝淡定的看著小蝶,“老太監是灌水銀而死,根本不可能屍變,是你在操縱他。”

    “那如果我是紅衣女童,我也被灌了水銀,怎會在此刻跟你說話。”小蝶有點惱羞成怒。

    宋雲逝很平靜,“這些跟我沒關係。”

    “你什麼意思?”小蝶氣急敗壞。

    “我的意思是,形勢有點複雜”宋雲逝笑笑,繼續淡定的說道,“要我幫你活埋許淺彤,還要加個東西。”

    “什麼?”

    “青麵玉狐屍首的位置。”

    “如果你把在場所有人都殺了,我就帶你去。”小蝶麵露詭色。

    “那個人我殺不死。”宋雲逝麵露難意,指了指小哥。

    “由我來。”小蝶說,“剩下的你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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