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罵做傻……偶爾也會覺得自己傻氣沖天。

    陳墨不是聖人，他也會憤怒，也會痛恨，也有想計較的時候，也有想退縮的時候，甚至也有想幹脆死去追隨爹孃的時候。

    然而……

    “兒子一直都是堂堂正正的活著。”陳墨擲地有聲地說道：“兒子一次都沒有，一次都沒有違背過良心，一次都沒有。”

    陳墨雙目赤紅，淚水漣漣，面上卻呈現出哀傷又倔強的笑，那麼複雜，又那麼誠懇。

    他是真的一次都沒有啊……

    不是他天生善於原諒，而是他在爹孃的衣冠冢前答應過的。

    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答應過無論何時何地，都要昂首挺胸，腳踏實地，堂堂正正的活著。

    從那以後，不管是怎樣的坎坷險阻，怎樣的暴風驟雨，沒有任何事，沒有任何人能讓陳墨低頭屈從。

    所以，他到底是不是好人，自己都不清楚。

    但他知道，自己是個堂堂正正的男人。

    這是他那一雙目不識丁又憨厚老實的爹孃教導過的。

    他沒有令他們失望，沒有令他們蒙羞。

    哪怕他此時此刻死去，也能不虧心地告訴爹孃——

    他做到了。

    他們讓他堂堂正正的活著，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爹……娘……他真的做到了！

    “兒子不能死，還不能死，兒子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很抱歉，兒子雖然很想你們，但兒子絕對不會死在這裏。”陳墨說道。

    扼住陳墨脖頸的乾枯的手鬆了鬆。

    補丁陳母眼中充斥的殺意消退。

    她的目光恢復到了清明，黑色的眼睛，彷彿潭水，平靜而又幽深。

    “是嗎。“補丁陳母靜靜地問道：“為什麼還不能死？是要給爹孃報仇嗎？”

    陳墨閉上了眼睛，“不是，不是報仇……兒子是不是應該為你們報仇？可是，殺死你們的女仙人是因為尤川嶽才找到落霞村的；可是，尤川嶽無處可去回到落霞村的時候，我要是沒有收留他，也就不會引來女仙人的屠戮。”

    “兒子不懂得該去怪哪個，真正有錯的或許是這個世界。”

    “兒子要改變這個世界，要改變整個世界的規則，是以，兒子不能死，兒子還要幫助因為弱肉強食的規則而受害的無辜者，要糾正錯誤發生，要阻止悲劇重演。”

    “娘，你教過我的，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

    “可兒子也有迷茫，彷徨的時候……娘，你能不能告訴我，兒子這樣做，這樣想，真的對嗎？”

    補丁陳母站了起來，她回到了榻邊坐下，從身旁的籮裡翻出了一件竹青色的長衫縫製了起來。

    “真是個好孩子，你的爹孃一定會為擁有你這樣的兒子感到驕傲吧。“補丁陳母靜靜地說著：

    “在這個世界上，子女什麼樣都好，做爹做孃的，總是會為他感到驕傲的……我也不求其他，為什麼我的孩子不像你，偏偏要殺了自己呢？“

    “你其實什麼都不用做，哪怕做個為人唾棄的惡棍，只要你能好好兒地活著，我想，你的爹孃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