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曉梔坐在幸福時刻裡看著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周錦城回來已經一個星期了，這一個星期，他總是以各種各樣的原因找自己出去。本來林曉梔很樂意陪他在A市好好玩玩，可是，那天他們在回學校的路上，她聽見周錦城的手機QQ一直再響，但是他看都沒有看，後來，他的電話響了好幾次，他都沒有接。“你接吧。”周錦城看了她一眼，終於接起了電話，林曉梔能聽到電話那頭是一個女聲，林曉梔似乎懂了什麼。她不希望自己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傷害別人，她知道，周錦城做了選擇，可是她不喜歡這樣的他，淡漠無情。林曉梔作為一個旁觀者看的很清楚，周錦城只是因為寂寞而戀愛，不然，怎麼可以讓那個姑娘抱著手機等著一句等不到的訊息，她開始同情那個素未謀面的姑娘，張愛玲說，我們誤以為以為愛情可以填滿人生的遺憾。然而，製造更多遺憾的。卻偏偏是愛情。林曉梔有了深深地罪惡感，他知道周錦城說的是真的，他是爲了她纔回來的，不遠萬里，她覺得自己神經質，不該在乎這麼多，但是怎麼能不在乎呢，她已辜負了別人，也許是覺得自己殘忍，纔要求別人做自己沒有做到的事吧。

    “溫蒂，你今天怎麼忽然過來了？”林小梔端著她最愛的香草冰淇淋做到了對面。

    “小梔，你有沒有喜歡的人？”林曉梔忽然開口，然後不等她回答自顧自的繼續說道“我有一個青梅竹馬的戀人，但是因為我爸爸的事我們分開了，其實問我心裏不怪他，我相信他做任何事都不會想要傷害我，可是，我卻還是固執的嘴上說不肯原諒他，甚至交了很多男朋友來氣他，因為我篤定他會一直在原地等我，會一直守護我，直到我前幾天親眼見過一個朋友像我一樣沒心沒肺，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溫蒂，你說的是陸學長吧。其實你每次來幸福時刻不久他都會來坐一坐，也點一杯香草冰淇。”林小梔輕輕地說著，每次陸路學長過來都是林曉梔走之後，她可以看得出即便從小到大，他們兩個人有著彼此的圈子，遇到許多不一樣的人，但是他們眼裏心裏似乎只有彼此，她很羨慕這種青梅竹馬的感情，和這種認定了就不放手的堅持。七堇年曾在她的《塵曲》裡這樣描寫這種放不下的情感：我們這一生，會遇到很多人，緣分皆朝生暮死脆弱如露水。唯獨與你，像是一條生生不息的河流。對於溫蒂來說，陸鈺就像是她生命裡生生不息的河流，她的許多旁人給不了的喜怒哀樂都只有陸鈺可以給予。林小梔多麼希望那個人也可以放不下自己，可是自己恐怕之於那個人而言，不過是一個路人甲而已。

    林曉梔沒有想到陸鈺還做過這些，她都那麼過分了，他從心裏還是捨不得怪她，可是，陸鈺，你要是真的對我好，怎麼不懂我的心事，爸爸的死就像是一條巨大的鴻溝擱在她和陸鈺以及媽媽中間，她看不清前方，亦不敢後退怕漸行漸遠或者頭破血流。

    二

    林曉梔就在幸福時刻待了一個下午，一個下午都在發呆亂想，直到太陽快要下山，林小梔看著她忍無可忍，終於拉她去了學校操場。

    “溫蒂，你都想了一個下午了，想明白了嗎？有些事何必追根究底呢？含含糊糊的不就很好嗎？”林小梔說著，此刻，她們已經來到了籃球場，隨處找了一個椅子拉著林曉梔坐了下來，此刻的籃球場只有熙熙攘攘的幾個人在打籃球，林小梔覺得有點可惜。

    “小梔，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了，今天就是無法控制住自己不去亂想。”

    “是因為你太閒了。”

    “。。。。。。。”

    “你看這裏多好，可以看到帥哥，可以看落日餘暉，我就習慣了不去想這些讓我無法釋懷的事。記得嗎？我告訴過你，我有一個名義上的哥哥，他現在就當我是陌生人。。。。。。”林小梔漸漸地沒了聲，其實你心煩的時候你會發現不管在有道理的話語都沒有辦法勸說自己釋懷，自己還去安慰別人，自己不也是一樣嗎，對於傷害的人和傷害自己的人哪有那麼容易釋懷。

    很多道理說給別人聽都是頭頭是道，但是用來勸說自己確實完全沒有效果的。

    “溫蒂，你問我有沒有喜歡的人，我有。我喜歡的那個人就是。。。。。。”林曉梔好奇地看著小梔為什麼忽然停下了話語，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的哪個方向是路安逸，遠處的路安逸也正在向這個方向看過來，林曉梔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和路安逸打招呼，可是很快她就發現路安逸的目光落在自己旁邊的林小梔身上。

    想到剛纔小梔沒有說完的話，還有以前的種種細節，她原本以為路安逸和小梔只是失散的戀人，現在看起來遠不止這麼簡單，她看著旁邊的小梔，面色複雜，目光中藏著一種叫受傷的情緒，“小梔，我餓了，去吃飯吧。”林曉梔體貼的給小梔找了一個臺階下。

    一路上很久，小梔都沒有開口。路上只有兩個人的腳步聲，林曉梔知道這肯定是一段小梔不願意提及的往事，既然這會讓小梔難過，自己不如就當自己從來不知道，小梔已經過得很辛苦了。

    “溫蒂，你應該看出來了吧。”林小梔，輕輕地開了口，“我知道，我的眼神騙不了你，我也不想向你隱瞞，因為你對我來說是如此的不同，很多沒有同別人說過的話都可以和你分享，這種永遠也說不出口的感情，真的讓我很累，你知道嗎，這種感覺就像是別人拿刀子在你的心上戳了很多道傷口，但是你卻什麼都不能做甚至，還不能露出任何傷痛的表情因為那樣會讓別人知道你隱晦的心事。”此刻林小梔微微抬著頭，紅著眼睛，但是隨即輕輕的笑著，林曉梔很久之後還記得那個表情，當時她不太理解，但是後來，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道上，看著形形色色路人，聽著各種嘲諷，思念著那個不會出現在自己身邊出現的那個人，林曉梔忽然懂了。

    “當我沒有家的時候，他就那樣出現周身帶著光，帶著我走出來那個格外冷的地方，我本以為我和他就會這麼平平凡凡的生活著，甚至我計劃好了，要去參加設計大賽，為他買他最愛的球鞋，給養父母買新衣服，然後考入A大，變得更好讓他看見我”小梔回憶著自己記憶中這些美好殘忍的記憶。

    桐華說年少的時候，喜歡談理想，喜歡做計劃，以為只要自己夠聰明，夠努力，就能實現，卻不知道我們只是這個空間為經，時間為緯的命運棋盤上的一顆小小的棋子，棋盤的一個微微顫抖，我們就會偏離計劃的軌道。

    有時候命運就是這般殘忍，不留情面的把我們的構想撕得七零八碎。

    “小梔。。。。。。”林曉梔，試圖阻止小梔在撕開自己血淋淋的傷口。

    “溫蒂，我有時候一個人守著這些回憶真的很累。”小梔說這句話的時候，眼裏平靜地如同一潭死水，眼睛裏甚至連淚水都沒有。那些真正能夠傷害我們的，都是想哭哭不出來的事情，所有能夠讓你嚎啕大哭的事情，其實都是小事。

    “小梔，你還有我，我會陪著你一起分享你的難過。”

    三

    林曉梔送小梔回到幸福時刻之後，叫了計程車，剛到門口便看見周錦城在自家門口，她無心關心這次他又是怎麼知道自己家的新地址的。

    “小梔，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吧。”周錦城看她走了進來說道。

    “去哪？”

    “秘密。”

    林曉梔正好今天心情不好，思考了幾分鐘，便跟著周錦城出了門，路邊停著一輛紅色的摩托車，周錦城取下頭盔，並且給了林曉梔一個，“小梔，坐上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哇，不錯啊，錦城，你連這個都能搞到？”林曉梔一邊繫着頭盔，一邊說道。

    “我是萬能的，不要迷戀哥，哥只是個傳說。”

    “你少來。”林曉梔坐了上去，嬉鬧間，周錦城已經踩下了油門。很多年沒有人用摩托載過自己了，林曉梔想，當年那個一直載我帶我出去兜風的那個朋友現如今已經回來了，並且還願意再次帶自己去兜風，自己為什麼還要糾結那麼多。

    林曉梔緩緩伸開雙臂，閉上眼睛感受著風從無指尖劃過，但是不留痕跡，有種自己像是束縛已久的小鳥，在這一瞬間得到了久違的自由，一抹笑意緩緩地爬上了臉頰。

    周錦城透過後視鏡裡看到林曉梔臉上熟悉的笑容，一如當年，自從他們重逢之後這是他第一次見林曉梔露出這樣乾淨沒有壓力的笑容，林曉梔身上若有若無的玫瑰花香味圍繞在自己身邊，如今的林曉梔比當年更加漂亮了，看著這樣的林曉梔，周錦城也露出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