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宮試煉，它的完全開啟就和不存在一樣，受到外界的持續關注，卻並沒有引起多大的轟動。

    因為白王的意外駕崩，所以關於白王庭各處密地的把控，權力由每百年僅有的一名“輪值”的高位精靈來持有。而這一屆，那位“狩獵下的倖存者”，尤其害怕不必要的麻煩。

    因為讓大家相見很容易引起矛盾衝突，所以所有人都是陸續通知的，通知的時間也是不同，期間相隔一定的時間間隙來錯開入宮的時機。這麼一來雖然對後入者有稍許的不利，然而冠位指定權從來不是最先進入的就有優勢，這是常態。事實上第一名進入的勇士得到冠位指定權的情況，幾千年來也不曾有過一次。

    所以，這算是相當和平的開場了。

    “初次見面，我是凌仕，此前擔任菲爾殿下的秘密護衛！今次也將代替殿下入樹宮。”凌十一敬了個不倫不類的禮，一臉的陽光笑容。

    努克嘴角抽搐。

    這裏都是真正的大人物，而只有他見過變裝後的凌十一。另一頭，妲麗婭一邊捂著嘴偷笑，一邊仔細地觀察所有人的面色變化。

    同時監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這群人裡努克的地位談不上高，所以位於最邊緣。而這裏，恰巧在妲麗婭那微妙位置的攻擊範圍內。

    努克欲到嘴邊的話，終於還是壓了下去。他心底微微嘆了口氣——終究還是讓這個沙德人把腳插進來了。

    菲爾的秘密護衛，確實有，不過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而自從那位白王陛下親自派遣的護衛被發現並捶翻好幾次後，這個位置就一直沒有接替者。當然，只是對家族內如此宣佈，不代表真實情況，所以儘管有很多人驚疑不定，但好像也認可了這一點。

    當有人質疑他們對於神聖的樹宮試煉如此怠慢，是否有不合適的時候，凌十一干脆而直截了當地說了：“怎會？我可不覺得還有誰比我更適合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了啊！”

    “哈哈，相比讓用來填樹宮肚子的傢伙，難道不是更強的我機會更大嗎？”凌十一直到在嘉兒異樣的眼神中，在知情者古怪的表情下，以及諸位大人或惱怒或鄙夷的眼神中，笑容愈發的陽光燦爛。

    瑪利亞夫人只是靜靜地看著場中的變化，臉色古井不波，但在寬大的袖袍下，手心很明顯地攥緊。另一邊菲爾也硬著頭皮道：“他是我的代理人。”

    “正如他所說，他很強。”

    “除開嘉兒姐姐，就算是我也不是對手。”這話讓所有人悚然皆驚，嘉兒看著妹妹的眼神裡，也多出了一絲難得的複雜情緒。

    她說的沒錯，而且之後的解釋也讓所有人姑且相信了——菲爾的秘密護衛，一直被當做是白王陛下留在外孫女身邊的監視官，連續三位精靈騎士都被捶成狗，偏偏第四代的被留了下來，或許有人會想到下流的方面，但在更多人眼裏，還是“他更強”這點有說服力。

    只是，馮侖家還有這等人才，他們此前怎麼誰也不知道？

    無所謂，總之他既然會代替菲爾進樹宮，就意味著至少現在可以確定他是瑪利亞一方的。那就不好得罪，也沒必要獻殷勤。他能得到冠位指定權就皆大歡喜，要是死在了裡面，那削弱一下白王忠誠舊部的力量也是好的。

    馮侖現今的情況並不好。

    馮侖需要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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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門意外的只是個“大門”而已，外面的地方都是以世界樹的樹根為基礎建造的環境，而且聽大家說的，凌十一一直以為所謂的大門是指世界樹自行分開藤蔓老根後留下的空洞。

    這是一扇真正的門，高約三十米，寬度也有二十米以上，就門而言規格已經趕得上古秦時期咸陽宮的偏門。他的兩側門環都有銅製的魔鬼雕像，開啟的門板本身也有各種繪製的奇異圖案，而綜合判斷，這上面展示的應該是“光之子與暗之子”的戰爭。

    這讓凌十一心頭一凜，暗暗記下了這奇特的一幕。

    這不是天啟大陸的文化，而應該是他夢境中的那個世界的文化——光與暗，天使與魔鬼相爭，墮落的天使捨棄光明投身黑暗。

    這絕非伊芙萊爾的作品，更不可能是出現至今的歷史比高位精靈更短暫的白精靈繪製的。

    恐怕要問來源，得去找歷史更悠遠的暗精靈問個究竟了。還有，自己那奇怪的夢——假如夢中的真的是蓋德人所推崇的神之副君和諸位使徒的故事的話……

    愛德華，這個被神之副君注視的男孩……

    他搖搖頭，決定不再細想。

    眼下，是先掌握主動權。

    “……阿一？”馮侖的六人，進入後另外四人便四散離開，只留嘉兒和凌十一還在門邊徘徊。嘉兒確認周圍無人監視後，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凌十一咧嘴一笑：“現在是凌仕·馮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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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個了？”今天的皇太子殿下難得有心情侍弄花草，然而光是看他修枝的時候偶爾會連花朵也一起剪了，就知道他的心思已經不在這裏了。

    “一共五個。”一旁，身披戰甲的加拉哈德恭敬侍立一旁，答道。難得，他居然不在黑獄。

    “嗯，”加西莫多頷首示意，“差不多了。”

    “全都召回吧。”

    “鏘！”一旁的野太刀刀尖與地面相擊，宣告著自己的存在。

    然而加西莫多絲毫不想在部下面前多理會這個內心粗豪直爽的漢子，表情不變，語速不變，繼續對著加拉哈德道：“按照既定的計劃，進入第四階段。另外，給尤克傳個話。”

    “近日，第二場戰爭就要開始了，這回即便是他那兒也會被波及到。讓他準備一下。”

    “準備帶著人躲起來吧。”

    “是。”加拉哈德鞠躬，正步離開。

    本臧·幽靈狼一臉陰寒，然而半晌過去，也不見加西莫多有一個解釋。他痛苦地閉上了雙眼，道：“為什麼，非要讓那些孩子來承受這份罪？”

    “因為我們做不到，本臧。”加西莫多的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未必，即便是……”

    “我說我做不到！聽不懂人話嗎！”加西莫多·斯圖亞特突然暴怒，將手上的剪子用盡全身力氣甩向第一劍聖，被輕易閃過。

    他微喘著，似乎對直到現在還猶豫不決的同伴感到憤怒和失望。繼續道：“這是我看見的唯一一條，你們的活路，本臧。”

    “你能想象，能殺死那個不知道有六十還是七十級的世界樹的怪物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嗎？！”

    “我找了三天，整整三天！終於找到了唯一一條阻止他的路，殺死他的路！這是唯一一條你們能活下去的路！”

    本臧面色恢復了平靜，他道：“但不包括你，對嗎？”

    加西莫多臉色一僵。

    “加西莫多，你一直是個很溫柔的人，”本臧唏噓道，“扮演惡人不適合你。”

    “我沒有……”加西莫多的眼神中似有閃躲，“只是，這真的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了。”

    他的表情轉為苦笑：“反正我都要死，總要死的偉大一些，以後到了陰間，至少還有些香火錢能收。”

    “沙德人不信神。”

    “可我，只是半個沙德人啊！”他語音顫抖。

    他是混血兒，東方和西方人的。不只是沙德。

    天啟大陸和神賜大陸兩邊土著民的結合產物。也是神恩的造物。是被那兩件……物品同時親近，同時排斥的特異。

    他是“引領者”。和他口中的另外兩人不同，是單純的引領者。

    如果世界上真的有蓋德人口中的神的話，那他就是神派下來的神使，修正錯誤，引導世界步入正軌。

    本臧沉默了。

    他說的沒錯。

    而且這次，儘管要先引發大陸的全面戰爭，但最後，拯救蓋德人也是其中的一環。

    “真的，沒有別的辦法？”第一劍聖的語氣近乎哀求。

    “本臧，我的朋友，第一劍聖大人，”加西莫多面朝天空，深吸一口氣，“當我找到那條路之後，就一直小心翼翼地向前走。”

    “知道我發現了什麼嗎？”

    “一模一樣。”他一字一頓地道。

    “和我既定的路線一模一樣，不管是我，還是你們。甚至，就連我現在跟你解釋，爭論，連一個字的回答也不差。”

    “當我的那隻眼睛瞎掉的時候，我已經是個死人了，只是在繼續自己身前必須完成的事情而已。”

    他的面色毫無生氣，或許，現在纔是最真實的加西莫多。

    本臧沉默。

    加西莫多繼續道：“如果你不相信，就繼續看著吧。”

    “在白王庭，可沒有我的眼線，那裏的一切都會按照他自己的軌跡發展。如果……”

    “如果結果真的和我想的一樣。”

    “拜託，照我說的去做，好嗎？”

    “爲了人民……爲了人類！”

    我知道了。本臧心道。他默然不語，靜靜離開。加西莫多的眼睛依舊望著萬里無雲的天空，似那僅有的一隻明眼能看破世界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