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初嘗苦澀
一天後,寧傑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家裏。
寧傑的爸爸寧大貴和媽媽胡文秀這時候正坐在屋裏相對發愁,他們7歲的小女兒寧貝貝摟著媽媽的胳膊,一對靈動的大眼睛一會兒看看爸爸,一會兒看看媽媽。
當一家人看見寧傑突然出現在家裏,都感到喜出望外。胡文秀上前一把揪住寧傑的前襟,哭著嚷道:
“兒子呀,你這幾天跑哪兒去了,媽媽都快急瘋了啊!”
寧大貴抑制不住喜悅說:
“孩子他媽你不要這樣,孩子回來了就好!”
寧貝貝則一把抱住哥哥的大腿,似乎怕哥哥又會突然消失。
寧傑放下身後的揹包對他的爸爸、媽媽說:
“爸爸,媽媽,我已經想通了,我不會再扔下你們走了!”
“好兒子呀,我們一家人要病、要死也要在一起啊!”
胡文秀激動得緊緊地抱住了兒子,大聲地嚎哭起來。
小妹妹嚇得也放聲痛哭。寧大貴則用手擦拭著溼潤的眼眶。
寧傑用手給母親擦拭著臉上的淚水安慰她說:
“媽媽您別有誤解,我們一家並沒有病,我們只是病毒的健康攜帶者,我們以後在生活中注意不把病毒傳染給別人就行了。”
寧傑搬過來椅子,扶著媽媽、爸爸坐下,把昨天在華山上從陳瀚、孟秋月夫婦那裏聽到的關於乙肝病毒傳染的方式的有關知識告訴了爸爸、媽媽,並且把那一對夫婦平凡而又偉大的事蹟詳盡地敘述給了父母和小妹聽。媽媽邊聽邊抹眼淚,爸爸則對寧傑說:
“這一對夫妻太了不起了,明明知道自己身患絕症,日子不多了,還這麼樂觀,這麼堅強,我們怎麼也比他們好多了,我們更應該比他們珍惜生命、敬畏生命啊!”
寧傑想到了之前自己是那麼懦弱,臉上感到熱辣辣的,點了點頭……
寧傑在家裏休息了一段時間。要按父母的意見,想把寧傑送到一所職業學校學習兩三年,學到一個技能,將來走上社會找工作相對容易一些。
寧傑沒有同意父母的意見。
他想一來進了學校後又面臨要檢查身體,萬一被檢查出是“乙肝病毒攜帶者”,又會弄得滿城風雨,自己這兩三年裏又會受到歧視,會被壓抑得透不過氣來。
二來他知道現在社會上的職業學校,除了幾家正規一點的外,許多家職業學校的教學、管理方面的水平都比較低下,他們只要學生繳幾萬元學費就行,至於你是否學到了技能不會很在意。
三來寧傑知道家裏的經濟狀況,這幾萬元學費拿出來很艱難,父母又不知要找多少人、說許多好話才能借來。
寧傑知道父母的心理負擔就夠重的了,自己現在已經過了十八歲成年了,應該有男子漢的擔當,再不願意給父母增添任何負擔。他決定自己就這樣硬著頭皮走上社會,他明明知道前面的路十分艱險,絕不亞於華山上的千尺幢、百尺峽!
這天寧傑在瀏覽報紙時,發現在報紙的一角登有一則篇幅不小的招聘廣告。招聘單位是一家名為“新星影視娛業公司”,現在面向社會招聘演職員及各方面的工作人員,招聘一百多人,學歷高中以上。
寧傑把這則招聘廣告閱讀了好幾遍,心裏抑制不住的激動。他從小就喜歡看電影、電視劇,對這個行業一直心懷敬畏和嚮往。他倒不敢奢望能去做演員,當明星,他只是想找的工作能接近這個行業就滿足了。
寧傑看招聘廣告上要求的報名費是50元錢,不算很高,因為寧傑口袋裏還有去華山剩下的一百元錢。
寧傑這天早晨在家裏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口袋裏揣著那一百元錢,坐公交去那家公司應聘。
寧傑來到新星影視娛業公司的門口,驚訝地看見前來應聘的有許多人,人頭攢動,估摸有近千人。
公司在一座大廈的四樓,開放式的辦公,前來應聘的人被工作人員引導在玻璃窗外參觀各個掛有“導演室”、“劇本創作室”、“演藝員室”等的房間,他們看見每個房間裡都配備有剛剛流行的辦公電腦,男女辦公人員都長相俊美,衣著光鮮。工作人員告訴應聘者們,一旦被公司聘用,每個月工資都是好幾千,獎金另算,還有各種福利。
寧傑和絕大多數應聘者們一樣,心裏充滿了激動,充滿了渴望。寧傑的心情也許必別人更迫切一些,他急於想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他想證明自己的能力,他想努力減輕父母肩上的生活壓力,他極力想擺脫孤獨的陰影……
初試是筆試,考場是臨時借用的一個小學校。寧傑接到的試卷有兩大張,題目滿滿當當都是列印的,內容有點像百科知識競賽,啥“蒙太奇”、“印象派”、“進化論”、“第三次工業浪潮”……題型判斷、選擇、名詞解釋為主,最後一個大問題是:“我對公司今後發展的設想”。
寧傑平時在學習之餘喜歡讀書看報,愛好比較廣泛,所以覺得這些題目並不是很難,他很快就做完交了卷。
寧傑步出考場,看見許多應聘者都是一臉興奮,紛紛地議論著考題。寧傑隨後與大家一起看到了貼在學校門口的通知:五天後來檢視自己的成績,看自己是否進入了複試。
寧傑十分興奮地回到了家裏,他對自己的考試成績充滿了信心。
五天就像五年,寧傑這才體會到啥叫“翹首以待”、“望眼欲穿”。五天後,他一大早就來到新星影視娛業公司的所在大廈門口,看見已經有一大群應聘者們聚集在那裏,圍著張貼在牆壁上一長溜大紅紙在觀看,不時爆發出歡呼聲。
寧傑擠進人群,他很快地在“參加複試者”裡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他初試的分數很不錯,100分的卷麵他得了83分。他看見後面的要求:複試者明天上午9:00複試,報名費100元錢。
寧傑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飛”回家裡的。他回到家裏看到緊鎖著眉頭的父母歡呼道:
“爸爸、媽媽,我的初試過了,明天要參加複試!”
興奮的寧傑向父母詳盡地介紹了自己初試的情況,介紹了他眼睛所看到的這家公司的規模情況,介紹了一旦自己被這家公司錄取,將會得到的報酬等,他講得父母都舒展開了眉頭,他們都似乎看見了生活之神向他們一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恰好妹妹寧貝貝放學回來了,寧傑一把抱起小妹在原地轉著圈,逗得小妹高興得發出尖叫:
“哥哥,我頭昏呀!”
寧傑停下來,笑著對妹妹說:
“貝貝,等哥哥賺錢了,哥哥天天都帶你去坐你一直想坐的過山車!”
“好哦,我要坐過山車囉!”
妹妹在寧傑的懷裏高興得手舞足蹈……
第二天早晨寧傑就前往公司參加複試。他口袋裏揣著媽媽給他的50元錢,加上他之前有的50元錢,總共一百元錢再去交報名費。
複試似乎比初試要容易,幾個三四十歲的中年考官坐在臺下,端詳了一番他,輪流問了寧傑幾個簡單的問題,寧傑心想:影視公司麼,也許是在察看他的外形、氣質、應答能力吧。
寧傑看到幾個考官相互交流了一下眼色,都滿意地點著頭,寧傑甚至聽見一個考官咕嚕了一句:
“嗯,小夥子不錯,可以先給他一個小角色試試……”
寧傑又是滿滿幸福地回到家裏,三天後,他將來公司看最後的錄取結果。他對自己被錄取充滿了信心。
這三個晚上啊,寧傑做的都是明星夢,他夢見自己像梁朝偉、周星馳這幾個巨星一樣,首先從跑龍套、小角色開始,後來一舉成名……
第四天早晨,寧傑迫不及待地趕到了新星影視娛業公司的樓下,發現樓下擠滿了憤怒的人,人聲洶涌,人們都在吼叫:
“騙子!我們被騙了!”
寧傑連忙問身邊的人發生了什麼事,身邊的人告訴他,所謂的“新星影視娛業公司招聘”是一個騙局,一群騙子騙了他們每個人150元的報名費,然後就人間蒸發了,他們是租的這座大廈的四樓作為道具。
寧傑不相信,他像瘋了似地衝上這座大廈的四樓,一間間房間檢視,果然,房間門上釘的那“導演室”等木牌還在,可是房間裡桌椅、電腦等都已經搬空了,地上只有一些紙片。
寧傑不由癱坐在地上,心裏十分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