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魯腦帶有些發昏，亞諾斯的臉再次出現在視野中，“你現在知道自己的問題了嗎？”

    安德魯坦承，“我的速度不夠，判斷力也不夠，迎戰的經驗也不足，我應該增加訓練的難度，提升基礎能力。”

    “不對。”

    “不對？”

    “安德魯，假設現在在戰場上，他們三位是你的敵人，你能夠和他們說你的能力不夠，想要回家再練練嗎？”

    安德魯啞然。

    “他們三位中任何一位都能擊敗你，三位就能輕鬆把你像只小狗一樣的殺死，在戰場沒人和你講公平，沒人會給你下一個機會，你不能挑對手，對手不會仁慈的放過你，你現在知道你的問題了嗎？”

    安德魯低下頭，“我太弱了。”

    “不對。”

    “還是不對？”

    “沒有人天生就是強者，就算是我也不是七歲就有現在的實力，年輕不是理由更不是錯誤。”

    安德魯越來越不明白，場邊的觀眾同樣不少人一臉疑惑，但同時也有些人露出明白的神色。

    “騎士精神很重要，維護正義也很重要，但在戰場上不意義的犧牲是可恥的。”亞諾斯說，“安德魯，你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嗎？跟隨我的時間也不算短，你再想不出來我就要考慮換人了。”

    安德魯從地面上跳起來，趕緊說，“我明白了，亞諾斯大人。”

    “好，你們再來一場。”

    三位士兵再次拔出劍，安德魯與他們對視，再次以一敵三。

    安德魯再一次的搶先出擊，長劍正劈，積蓄的聖光加重了力道，但對方也料到了安德魯的劍招，架住，然後彈開。

    按照先前的慣例，安德魯這時候應該往另外一人制造三人的時間差，但他這次沒這麼做，而是拔腿就跑，跑到亞諾斯的背後。

    “亞諾斯大人，我不是他們的對手，求救。”

    “答對了。”亞諾斯看向不知所措的三人，“我們最大的優勢就是人數優勢，敵人佔有地利，身體更素質高過我們，我們要做的就是打不贏馬上找人幫忙，不要想逞英雄，活下來纔是重點。”

    接著亞諾斯繼續示範了幾個常見的技巧，再讓場邊計程車兵下場，由他指出其中可以改進的錯誤，很快的就到集合時間，各自散開回去該回去的位置。

    接連的幾天亞諾斯就在軍營和教廷之間來回，隨著備戰準備越來越齊全，各軍團也開始移往各自的行進路線，聯軍呈現出一股即將揮軍的面貌。

    亞諾斯和由底下負責偵查隊的中校騎馬巡視，行軍的大方向已經劃定，人族與魔族國境最大的分隔點就是永恆河，然而永恆河從北方跨過三分之二個艾辛諾大陸，最終於東南方出海。

    整條永恆河彎迭綿延，經過許多地形創造許多地貌，其中當然有適合登陸的淺河道或是往返用的橋，這些地點一直在雙方監控之中，這次聯軍要過河當然要先確保。

    亞諾斯爲了要親眼確認，和巡視的小隊一同到永恆河邊，爲了不要引發不必要的意外，他們挑了晚上，遠遠望過去依稀能看到人煙，也許魔族的軍隊早就蓄勢待發。

    沿著河道往上，他們觀察著地形思考該怎麼行軍。

    走在最前面的斥候上了山坡後突然倒轉馬頭，來到隊伍中央，和中校報告前方的發現。

    然而也不用他報告了，其他人都看到前方有一隊人馬，從模樣看來是魔族軍隊。

    按照前線緊繃的關係，一見到面很理所當然的就發展成了戰鬥，魔族軍隊縱馬朝亞諾斯他們發起衝鋒，兵器在月光中反射出亮光，那是殺戮的色彩。

    一片黑暗之中，人族慌亂遇敵，中校急忙下達命令，散開來躲避對方的第一波衝擊。

    狠狠的撞在一起，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衝鋒一向是騎士攻擊的第一步，速度是他們最大的武器，接著又會再迎來第二、三波，一直延續到對方再也沒人為止。

    “撐住！”

    “小心！”

    “要再來了！”

    人族失去先機陷入被動，只見到衝過的敵人調轉馬頭準備再來一次衝鋒，就像死神的鐮刀要再朝他們揮刀。

    亞諾斯用力一拉馬韁，一馬當先的往敵人衝去，馬蹄敲擊地面，聖劍達克里斯出鞘，照亮了黑夜。

    這炫目的白光在騎士們的胸口注入勇氣，原本慌張的情緒平息下來，勇者就在他們身邊，他們怕什麼？

    “靠攏，靠攏，衝！”

    兩邊再次碰撞，發出比上一次更沉重的撞擊，而且不再是單方受害，刀劍互砍，人從馬上跌落，場面混亂。

    亞諾斯揮動聖劍，在他面前沒有人能挺過三招，沐浴在聖光中的他猶如戰神降世，達克里斯就是聖典中的寶劍，掃蕩黑夜。

    有亞諾斯這超常的存在，戰爭天平傾斜的很快，衝突戰很快就告一段落，只有少數的魔族渡過淺灘逃走。

    魔族既然會出現在這，十之八九是爲了打探或是破壞任務，這種小型衝突在永恆河畔不時的上演，隨著人魔大戰的接近變得更加頻繁和慘烈，草地上雙方的鮮血混雜，分不出分別屬於哪邊陣營，都流進了永恆河。

    永恆之名是爲了悼念千年來喪命於此的靈魂，祝福他們能步入永恆，升至殿堂。

    士兵們開始清理戰場，為受了傷的同伴以聖光療傷，發現還有氣的敵人就補上一劍。

    就在亞諾斯面前，一名士兵砍下敵人的腦袋，徹底斷絕對方的生機，因為劍揮得太用力，腦袋滾到亞諾斯腳邊。

    那是個黑髮頭上有角的年青臉龐，斷口處流淌著鮮血，在不久前還是個鮮活的生命，看著瞪大的雙眼，亞諾斯彷彿看到庫魯希達的臉，看到有一天他會親手殺死對方。

    抬起頭環視這戰場，活著的和死去的，亞諾斯不明白自己算什麼，心裏涌起一股強烈的荒謬感。

    他和庫魯希達試圖推動兩族和平，但此時此刻他面前卻有顆被斬下的魔族頭顱，聖劍上正染著血，附近都是自己製造的屍體。

    亞諾斯突然覺得自己虛偽噁心到了極點。

    這是一場低調的社交晚宴，無論是主辦方還是與會者都想保持低調，畢竟在戰前還鋪張浪費絕對不是好事，主宴的族長同時也擔心魔王會因此不高興降罪於他，因此當他看到魔王出席時連忙抱著喜悅的心情小跑步上前迎接。

    戰前會有這場餐會除了籌資外，也是讓各方的將領主官能有再一次的認識磨合的機會，因此重要人物幾乎都有出席。

    其中也包括很少在公開場合現身的阿薩斯。

    阿薩斯遇襲後過沒多久庫魯希達就在半路上遭遇刺殺，共同的是兩人都安然無恙，甚至都默契般的保持和睦，至少是表面上的和睦，檯面下按照傳聞是早就血流成河。

    兩邊都沒有公開翻臉變成最糟糕的局面，這讓頻繁造訪兩邊還差點動員出兵的陶米諾是鬆了一口氣卻又更加憂慮，因為不只是他，經過這次暗殺事件知情人都明白，阿薩斯和庫魯希達已經沒有和解的可能，最終只能有一人活下來。

    而且他們越是冷靜，最後的爆發就可能越是強烈。

    拉哈與渡瑪各服從一邊，底下的軍隊應付著人族的騷擾，同時也在提防對方可能的暗算，人魔大戰還沒打響魔族就開始分裂。

    雖然因為目前有最大的敵人逐步逼近，兩派必須攜手合作，但缺乏信任的合作誰也不敢說何時會崩解，造成魔族有史以來最大的傷害。

    芭貝蕾特挽著拉哈朝庫魯希達走來，“魔王陛下，您來晚了。”拉哈微微躬身施禮。

    “路上遇到一些狀況。”

    聽到這話，芭貝蕾特和拉哈臉色都是一變，一邊在偷聽的人還差點握不住高腳杯。

    庫魯希達注意到自己話裡的歧意，笑說，“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只是遇到運輸隊慢了一點。”

    “魔王陛下，您是故意嚇我們吧。”

    庫魯希達笑著和兩人碰杯。

    “您這次怎麼還是沒攜伴？”芭貝蕾特換一個輕鬆話題，今天很多人都是帶著夫人或是女友出席，邀請函上還特別註明，想來是主辦方爲了緩和氣氛做得安排，“現場肯定有很多女性想要更加認識您。”

    “別笑話我了。”

    三人相視一笑。

    拉哈說，“關於您之前的吩咐已經......”

    拉哈的話說到一半就被庫魯希達舉手打斷，“今天不談公事。”

    芭貝蕾特捏了一下拉哈，拉哈連忙意會過來，“魔王陛下，那我就不要破壞興致。”

    芭貝蕾特和拉哈先行告退，等他們一離開許多達官貴人趕緊簇擁到庫魯希達身邊，他們平常連見上魔王陛下一面都很困難，更別提說上話，眼前的機會當然不會放過。

    軍官想要宣誓忠誠，顯要想吐露苦水，巨賈掏錢表示忠心，賢達上前提出建言和美言，只要在魔王腦中留下一點印象說不定就能因此飛黃騰達，未論婚嫁的女人更是想著自己有沒有可能飛上枝頭，哪怕只是和魔王陛下說句話都不知道能談論多少年，每個人都不願意放棄這個際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