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三章青絲變白髮
燭溪在幽冥周圍打轉了許久,可幽冥不論怎麼樣都是看不到她。就站在那裏,盯著她身前的那片黑土。
約摸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幽冥終於有了動作。幽冥單膝下蹲,伸手拿起擺在一旁的酒壺和酒杯。酒壺微傾,酒香蔓延。燭溪的鼻子微微聳了聳,這是她最喜歡的酒。
以前啊在鬼界的時候,燭溪和幽冥經常坐在一起聊天。那時候幽冥總是抬著酒壺,自斟自飲。不知道怎麼的燭溪就和她一起喝了起來,越喝越多。說是最喜歡的酒,其實燭溪也就喝過這麼一種而已。這酒最特別的就是,是幽冥親手釀製的。釀酒的水摻入了忘川河水,醉酒一場。得來一場美夢,暫時忘卻一切煩憂。這美夢讓燭溪不知不覺的上癮,在鬼界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都會喝上一些。·
每次燭溪去和幽冥拿酒的時候,幽冥總是說她釀的那些酒都快被燭溪喝光了。可是自從燭溪回到燭龍族,幽冥又進了菩提境。從那之後燭溪就再沒喝過這酒,現在看見幽冥斟酒。燭溪下意識的就伸手去接,可結果依舊是直接穿了過去。
等燭溪皺著眉頭縮回手的時候,幽冥手中的酒落到了地上。整杯酒被燭溪澆在了地上,燭溪緊皺著眉頭,幽冥的動作是祭祀的規矩。將酒撒到地上,浸潤入土地之中。這雖是祭祀之禮,卻也是人界的祭祀之禮。神界很少用,幽冥這是在祭祀什麼人呢?
“燭溪,一杯清酒願你一路平安。上次相見也沒能好好和你說說話,總想著還有得是機會。沒想到…卻是永遠…你怎麼就這麼傻呢,我都跟你說過多少次了。讓你不要心軟,她要和你鬥你就好好和她鬥。讓她看看你的厲害,偏偏人家就抓住了你的弱點。一擊致命,你說說。現在你後悔了吧,你乖乖在那裏等著我吧。等荼蘼回來,我就來找你。到時候我們談天說地,暢所欲言……”幽冥本來聲音還大得很,可越是說到最後,聲音越是低沉。到最後,幾乎是完全沒有了聲音。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靠在菩提樹上。雙手抱著雙膝,在散落的黑髮之下,燭溪看到了她眼睛裏的淚水。
燭溪伸手過去,想要接住那掉落的淚水。可是不出意外的,淚水依舊是直接穿過了她的手掌。直接掉在了地上,可是燭溪眉頭微蹙。手立馬是收了回來,看著自己的掌心。燭溪手掌在淚水穿過的時候彷彿感覺到了灼痛之感,讓她瞬間收回手掌。
幽冥還記得在神界鐘鳴傳到菩提境的時候自己還在笑話又有哪個老妖怪去見父神了,可是在神界信使將逝者訊息傳到自己這裏的時候。幽冥感覺菩提境的天都是塌了,眼睛所有看到的東西都是變得一片灰暗。什麼顏色都沒有了,幽冥早在鬼界檮杌離世的時候就有了去見父神的念頭。可是神帝不許,幽冥的年紀比神帝大人小不了多少。力量在六界頂尖強者之中也算得上是佼佼者,所以神帝大人不允許她自裁。
在這她已經毫無牽掛的六界,燭溪的存在應該算是她唯一的活下去的念想了。可是現在……就連燭溪都已經不在了,那她還有什麼……
幽冥坐在菩提樹下哭了很久很久,燭溪知道自己的聲音她聽不到。自己的存在她也感覺不到,所以也沒有安慰她。只是同她一樣的動作,坐在菩提樹下。陪著她,看著菩提樹上時不時落下的樹葉。
當燭溪再次轉頭的時候,她愣在了那裏。在她眼瞳之中有一縷白色閃過,在風中飄舞著。
“幽……幽冥,我還活著,還活著。我還活著,你看看我啊,我還活著……”燭溪突然就開始大喊起來,撕心裂肺的喊著。只不過誰都聽不到,只要她自己在淚水中呼喊著。
原來,在幽冥慢慢停下哭泣之後。燭溪抬頭之時,竟然看到幽冥滿頭青絲竟然完全變爲了銀髮。變回了曾經那個白髮蒼蒼的孟婆,她竟然爲了燭溪而青絲變銀髮。
燭溪也算是仰天痛苦起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任性和心軟到最後受傷的只會是自己。可是在燭瑤用盡手段設計青闕的時候,燭溪才明白她的心軟也讓身邊的人受傷。可是再一次針對自己的陷阱,她還是心軟了。還是任性了,她的任性造成了她離開這個世界。也讓燭冥傷心欲絕,就連幽冥也爲了她白了頭。
這一刻燭溪才明白,世界上本就沒有捨己爲人的事情存在。當因為自己的心軟讓自己受傷的時候,同樣的傷將會出現在那些關心自己的的人身上。他們的痛比之她的更痛上百倍千倍,這一刻她才醒悟自己的那些心軟是多麼的可笑。
幽冥慢慢起身慢慢離開,燭溪想要跟上去。可是在走到菩提樹大概十步開外的時候,被什麼東西攔住了身形。不論她怎麼努力都無法再踏出一步,現在她身體裡沒有絲毫的靈力。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罷了,根本無法突破。
燭溪不斷的努力著,可都是徒勞。在燭溪不斷努力的時候,有腳步聲漸漸出現在燭溪的身後。燭溪下意識的轉身,沒辦法繼續盯著漸漸離去的幽冥。
轉身之後燭溪看到了一個赤紅的身影,正在從菩提樹的另一邊慢慢走向燭溪。當那個身影一步一步走向燭溪的時候,燭溪的雙眼瞪的越來越大。眼睛裏滿滿都是震驚,她彷彿又回到了曾經一次又一次的夢中。那個赤紅的身影燭溪看到了不知道多少次,可是每次都看不到來人的臉龐。
燭溪抬頭,下意識的看向來人的臉龐。終於是看清了來人的面孔,燭溪抬眼之間直接撞進了那人的雙眼之中。漆黑的雙眼漆黑一片,深不見底。兩人對視了許久,燭溪感覺自己的靈魂都是被這雙眼睛吸走。墜入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再也收不迴心神。
“你…你是誰?”燭溪顫聲問了一句,此時此刻。無比恐懼朝她襲來,那種在死亡邊緣徘徊的感覺讓燭溪剛問完。還來不及聽答案,拔腿便是跑了。她知道自己被誒困在了菩提樹十步的距離之內,她只能朝著男人相反的方向跑去。
可是她還沒跑了幾步,肩膀便是被一隻大手緊緊握住。大手的力氣十分大,燭溪完全沒有力氣脫離。只能僵硬的被那隻大手轉了身體,重新面向那男人。
“呵呵,你不是問我是誰嗎。怎麼還不等我回答就想跑了,我又不是會吃了你。”男人兩隻手都是握上了燭溪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一個溫暖的微笑。
燭溪有種錯覺,在男人的微笑綻開的時候。就連終年沒有陽光的菩提境都是有溫暖的陽關照射在了她的身上,擊散了縈繞在燭溪身上的那恐懼之感。
“那你說,你是誰?”
“我不是誰,我叫穹。你是誰?”男子微笑著,說出自己的名字。放下了握著燭溪雙肩的手,只是燭溪沒有看到在他的雙手放下的時候。他的雙拳便是緊緊握起,冒起的青筋告訴著別人他的隱忍。
穹覺得自己表現的已經夠溫和,夠平易近人的了。可是燭溪在聽到他的回答之後立即便是退後兩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臉上漸漸冰冷起來,看向穹的目光更是不善起來。
“呵…神帝大人,你來這裏做什麼,是來殺我的嗎?”燭溪瞬間便是知道了來人正是神界之主,也是六界的巔峰之人。神帝,穹。其實燭溪本不應該知道神帝的名字,也怪幽冥。和燭溪聊起天來什麼都不顧及,很多上古只時的事情都是一股腦的告訴了她。其間便是提到過神帝大人的名字,此時燭溪想通了很多事情。
那個在自己夢中無數次出現,造就了無數次殺戮的那個男人就是現在站在自己面前。這位神帝大人,現在的自己就是夢中那個被殺了無數次的少女。她十分篤定這個想法,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應就連忙推開。保持著兩人的安全距離,可是燭溪也知道自己根本逃不開。
穹皺起眉頭,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想要伸手拉住燭溪,可是看著燭溪防備的樣子他頹廢的收回手。無奈的看著燭溪。
“我不是來殺你的,就是想給你講個故事罷了。你想聽聽嗎?”穹露出了一個悲哀的笑容,那殘破的苦笑觸動了燭溪的心絃。幾乎是下意識的就點了點頭,等穹拉起自己的手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燭溪也是微微蹙起了眉頭,剛纔的點頭根本是下意識的反應。她只知道自己一定會答應穹的要求,那根本就是一種無法反駁的習慣。
穹拉著燭溪跳上菩提樹,兩人雙雙坐到了一枝粗壯的枝丫上。抬眼看去,映入眼簾的景色是那樣的熟悉。彷彿在很久的時間裏,自己的雙眼之中都是這片景象。那樣的熟悉感讓燭溪皺眉,她心中的疑團也是漸漸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