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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飢餓難當

    遠遠的,他就聽見屋子裏麵傳來一個滄桑而又有氣無力的聲音:“孩子從哪裏來的這塊乾糧。”

    孩子稚嫩的聲音:“這是剛纔路邊的叔叔給我們的。”

    緊接著,伴隨著咳嗽的聲音:“胡說!現在人人都飢餓難當,哪裏來的乾糧給你。”

    話鋒一轉,語氣甚是凌厲:“不會是偷的吧。”

    這時旁邊一個,微微有些細弱的女聲:“孩子他爹,現在人人都飢餓難當的時候,哪裏來的乾糧給他們偷。”

    男人嘆了一口氣,又咳嗽了幾聲:“可是,現在哪有這麼好的好心人,平白的將乾糧遞給他們,不會是有毒吧。”

    女聲接著道:“現在這世道,就算是用毒也得花錢買。”

    屋子裏沉默了。

    贏帆不再猶豫,走了進去。

    他們全部都抬起目光看著他,只有那幾個孩子目光裡露出欣喜。

    他輕輕的看了他們一眼:“我就是給他們幹兩個人,不過你不要多慮,這塊乾糧沒有毒。”

    男人面色蒼白,兩鬢微微,有些白髮,看得出來年紀不大,可是受過的滄桑,比他的白髮還多。

    “這位先生,多謝你了,送給我家孩子這麼多幹糧,可是你怎麼辦。”

    男人細細打量著贏帆,一個乞丐的打扮,身上穿著補丁的衣裳,跟他們一般無二,面色比他們還要蒼白。

    形容憔悴,目色凌亂,看來是一個行乞多年的乞丐,否則身上的風霜之氣不會這樣重。

    他越發的震驚不安,如果是一個有錢人給了他們這些東西,他們不會如此惴惴不安,可是就是因為他也是個乞丐,現在在糧食緊缺的檔口,他能夠,將這樣好的乾糧送給他們,除非有目的。

    男人是懂得察言觀色,熟悉心理的一個人,俗話說,若想求之,必先予之。

    這樣淺顯的道理他懂。

    所以此刻在面對贏帆的時候,他越發的沉重起來。

    贏帆看出了他心裏的疑慮,這個男人不簡單。

    不知道為何會落魄至此,這時,旁邊一個女人輕聲的說道:“這位先生,真是多謝你了,如果不是這一塊乾糧,我們一家幾口估計得餓死在這裏。”

    贏帆想起自己的身份,稍稍乾咳了幾聲,馬上福了一禮:“你們不必對我如此禮重,我也只是盡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不過我也沒有任何的心思,只是瞧著幾個孩子可憐。”

    說完又打量了一眼男人的神色,男人的臉色稍稍有些緩和,:“這幾塊幹餅與我來講不是那麼重要,既然充足的情況下是可以拿出來分享的。”

    言下之意一目瞭然,自己並非有任何的惡意,更不曾有什麼貪圖。

    他們窮得家徒四壁,沒有任何東西,只有人力,如果對幾個孩子貪圖什麼,那可真是天方夜譚。

    男人要懂得這些,面色緩和了良久,溫和的看著贏帆:“這位先生瞧著眼生,不會是從城外趕荒過來的吧,在城裏處處動亂,而不是一個安生的地,先生投錯門路了。”

    贏帆輕輕一笑,看著他目光穩定,神色坦然:“我一家幾口遇難,所以我一個人逃離到了這裏,你不必驚慌,我以前也是個富人家。”

    男人頓時笑了:“看得出來,先生出身於富貴人家因為先生給了,乾糧,這一舉動就可以充分的表現出來,先生此前絕對不缺這種東西而且從先生的言行舉止,雖然身著破衣上,與我們一般無二,可是,到底是透著一份教養。”

    好毒的眼睛,贏帆暗暗的讚賞著。

    旁邊的女人,艱難的從床上想下來,這是最大的孩子走了過去,輕輕的將她的阿孃扶了起來。

    女人坐起來之後打量了幾眼贏帆,溫聲軟語的:“先生,你也看見了,我們家家徒四壁,沒有什麼東西可夠你解飢,如今你將這樣的好東西給了我們,你自己就得捱餓了。”

    “這些都不妨事,小事一樁而已,不要說我就算是別人看見了,也會慷慨解囊。”

    話音一轉:“只是我有些奇怪,為什麼你們會遇到這樣大的災難,按理說現在國家安糧,沒有任何戰爭,不會出現這樣飢餓的現象,我本來以為這裏處處繁華,想著到這裏來討生活。”

    語氣漸漸低沉了下去,他側目看了一下,此時正目不轉睛盯著自己的男人,又說道:“沒有想到這裏比我們那裏還不堪,連吃的東西都沒有。”

    男人嘆了一口氣:“先生有所不知,我們這裏沒有發生戰亂,可是卻迎來了內亂。”

    贏帆故作吃驚:“內亂?”

    男人點了點頭,隨即說了下去:“這場內外剛剛發生,可是已經搞得民不聊生,我們這裏邊稍微年輕一點的,身強力壯的,都被當天晚上抓去當了壯丁,這些小夥子一旦入了門,就再也沒有回來的道理。”

    贏帆知道,他所指的這些內外肯定就是,城裏剛剛發生的,叛亂之事。

    男人,語氣有些遲緩,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估計是飢餓所致。

    “這些人真是天殺的做了這種坑良心的事情,他們發生了戰爭,平白無故的傷害我們這些老百姓,叫我們,小小老百姓拿去墊了底,那不是平白的坑人命。”

    男人雖然很虛弱,可是此時臉上有著義憤填膺的憤怒,他稍稍緩了緩。

    女子在旁邊有些擔心:“不要生氣了,又沒有什麼用處,在這樣紛亂的是朝代我們能夠活下來已經是不錯的了,知足吧,我們還有幾個孩子要養呢。”

    男人抬起頭來,目光中火熱的氣息,這樣的灼熱。

    他定了定神,有些抱歉,知道自己過於激動了。

    贏帆,卻準確的捕捉到了他話裡,那一絲絲的敏感,這就是自己想要追查的東西。

    “這位大哥,看你如此氣憤的樣子,看來受了他們不少的苦處。”

    男人是奇怪的東西,一旦他們的怒火被挑起,就算再隱忍也遮掩不下去。

    “我們本來活得好好的,也不至於被搞成這個樣子,可是他們這些人私心不改,非要搞什麼推翻王朝,重新建立一個朝代。”

    說完喘了一口氣,稍稍緩了緩。

    贏帆走上前,將自己水壺裏的水遞了上去,男人接過來喝了幾口又遞給他,目光中帶有幾分歉疚:“我剛纔有些激動了。”

    說完低下頭去,重重地嘆了一口氣:“說來我也不會這麼氣憤,只是我那年僅18歲的弟弟,被他們抓去了當了壯丁,如今生死,音信全無。”

    女人哀悽悽的坐在床頭,擦眼抹淚。

    “這朝廷想要打仗,受苦的就只有我們這些無能無才的小老百姓。”

    贏帆不再言語,他能深刻的體會到,此時來自於這個男人身上的無助與絕望,在這樣戰亂的時刻,能夠安然的活下來,的確已經屬於老天的恩賜!

    可是連溫飽都保證不了的情況下,這樣的生命又能夠延續到幾時?

    從男人的屋子裏出來之後,他接著往南行,口袋裏已經一點乾糧都沒有了。

    此時肚子有些咕咕叫,他也餓了,嚥了咽口水,爲了怕別人發現他可疑的身份,自己連銀兩都沒有帶。

    他突然體會到了,飢餓時,身無銀兩,兩手空空一無是處,滿目蒼夷,處處戰亂極為悲哀之處。

    觸目所及,處處都是,荒垣斷壁,有很多地方都已經坍塌了,這些村民住的地方簡直形同狗窩。

    一處倒塌的房舍矗立在那裏,無不彰顯著這個地方曾經荒涼的一面,如今看來,更是如此。

    房前屋後種的那些柿子樹,葉落紛飛,樹上半隻果實都沒有。

    就算是有,不要說熟的了,生的估計也落不住。

    他突然覺得了一絲的荒涼,這是在自己的王府,在自己的管轄境地,在自己衣食無憂,錦衣玉食,華服玉帶的包圍下所不能體會的。

    遠處三三兩兩的行人,相互攙扶著,不知要去何處,偶爾有一個白髮的老嫗站在那裏,張望著村口的地方,好像在觀望著什麼,大概,他們家也有什麼人被抓去當了壯丁。

    贏帆無比的清楚,如果發生了戰亂,受傷害的無疑只是他們這些無能無力,無助懦弱,只能任人宰割的板上的肉。

    他繼續往前走去,路過一處處的小村莊,很快天就黑了下來,轉眼看去每個毛色都有微微的光亮,或者點著油燈。

    他輕輕地敲響了一家門,這家的院子,稍稍有些體統,不至於像別的家東倒西歪,簡直不成樣子。

    偌大的院子裡,荒草叢生,青草碧碧,有些奇怪,好好的院子,為什麼有這些荒草。

    這是有人來開門,門鎖嘩啦一聲開啟了,有人探出頭來是一個婦人的模樣,頭上裹著花色頭巾。

    看到贏帆頗有些驚訝:“先生有何事?”

    贏帆還以一笑:“這位大嫂,我,因走親訪友,到了此地,可是路上被劫匪劫了,現在,身上分文無有,再加上世態炎涼,不知能不能討到一碗糧食來充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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