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明白王永的話是什麼意思了。

    從傷情鑑定科出來之後，王永並沒有帶我原路返回，反而是拉著我上了派出所院子裡的一輛羈押警車上。王永在前排開車，我就坐在後座上，隔著幾根鐵欄杆。

    “這是去哪兒？”我疑惑不解地問道。

    “到了你就知道了。”王永並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原本和善的態度也變得略微冰冷了點。這讓我的心裏微微打起鼓來，沈風月找的這麼個逼，到底可不可靠？

    人在車上，也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車子並沒有開多久，很快就在一個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我在車上也看不到這是哪裏，只是莫名覺得充滿了威嚴的感覺。

    “下車吧。”王永停好車子，替我開啟了車門。

    我鑽出車子，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差不多快四米多高的白牆和牆上的鐵絲網。

    我心裏一驚。雖然早就有這個心裏準備，但直到這一刻，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來到了這麼個地方。

    “你走前面！”王永冷冷地吩咐一句，指了指不遠處的大鐵門。到了這個地方，王永已經完全沒有了客氣的態度，完全就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我被他押送著緩緩地走向鐵門。門口兩個扛著槍的警&察站得筆直，甚至連眼睛都沒有朝我這邊瞟。直到我們走到鐵門跟前，其中一個警&察才忽然邁著正步走過來攔住我們，語氣嚴厲地道：“請出示證件！”

    太可怕了，這種軍人的氣質，讓我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王永悉悉索索地摸索了幾下之後，才掏出一本小小的本子遞給面前的哨兵。

    “開門！”哨兵並沒有細看，想必他也早就認識王永了，此刻只不過是走走必要的形式而已。把本子遞迴給王永之後，他便一個標準地側向轉身，朝著裡面中氣十足地喊了一聲。

    鐵門緩緩地自動開啟了。王永輕輕鞠了個躬，說了聲幸苦了，便繼續押著我往裏走去。

    雖然我早就看到了頂上的幾個大字，但進門之前我還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那時候的我並不知道，這個地方在往後的日子裏，居然成了我很長一段時間裏經常光顧的場所。

    ——看守所。

    裡面的氣氛又截然不同了。一隊一隊的大兵正繞著操場操練一群身穿藍色服裝男人。如果不是知道這些男人其實是犯了事兒的人，這副場景倒是有點像在學校的感覺。

    我還想再多看幾眼這裏的環境，王永卻是輕輕推了我一把：“走了，這幾天你有的是時間慢慢看。”

    我頹然地低下頭，心裏沒來由地一陣恐慌起來。

    負責交接的是一個看起來很慈祥的老頭子，王永從隨身的包裡抽出一張不知道是什麼的紙從視窗處遞給了他：“邢老，麻煩您照顧著點，這孩子第一次進來，本身也沒犯什麼大事兒。”

    “這都好說，你的面子我還能不給嗎？”被稱作邢老的老頭子呵呵一笑，又轉過頭來，從狹小的鐵窗裡打量了我一眼：“嗯，我看這孩子也像是個老實人，其他東西你就帶著吧，手機一定要交出來才行。”

    我沒吭聲，到了這樣的地方，就算眼前的老頭子看起來和藹可親，我整個人也都隨之變乖了起來。我默默地從口袋裏摸出了柳依依的那隻紅色手機，放到了視窗處的臺子上。

    “行，小夥子態度倒是還不錯。”邢老頭笑呵呵地誇了我一句，掏出一個紙袋子將手機放了進去，又用筆寫了點標記。做完這些之後，他隨手指了指旁邊的小房間：“去裡面找套衣服換上，出來我帶你去籠子。”

    我嘴角一抽，籠子……

    我已經完全放棄了抵抗的想法。有一個瞬間我想到，也許每個第一次進來的人都會經歷這樣複雜的心裏過程吧。

    小屋子裏亂七八糟地擺放著一堆藍色的制服——如同剛纔在外面看到的那些人身上所穿著的一樣。我找了套大小差不多合適的換上，又從原來的褲子口袋裏摸出方可可給我的那兩包煙和打火機，塞進懷裏之後，才慢悠悠地拿著自己換下來的衣褲走了出來。

    王永已經走了，邢老頭笑呵呵地再次打量了我一眼，語重心長地道：“小夥子，我在這裏看了十幾年，什麼樣的人都見過，比你還小犯了事兒進來的也有。人嘛！這一輩子哪能不犯點錯呢！改造完了就好了！”

    我一陣無語。

    “嗯……你是小王打點過的，那就去103吧！那個籠子裡的犯人脾氣應該是比較不錯的了。不過我可得提醒你一句，你別以為他們脾氣好你就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第一次這種地方的人，多少都會受點委屈，忍忍也就過去了，不然，吃虧的可就是你自己了……好了好了，說得也差不多了，我就不安排給你搜身了，記住咯！好好跟裡面的人打好關係，這個是誰都幫不了你的，只能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邢老頭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基本上都是些沒有用的廢話。但我也只能裝作剛剛明白的樣子不停地點著頭。

    “103，過來領人了！”邢老頭見我只是點頭卻不說話，也就懶得再繼續說了，拿起對講機便通告了一聲。

    “收到。”

    隨著一陣帶著電子音效的迴應聲響起，我整個人的神經也瞬間繃緊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