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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青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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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她討厭這個數字

    藍橋數著會議室屋頂的燈泡,橫排六個,豎排八個,一共48個。

    48,死吧,她討厭這個數字。

    她覺得此刻的自己離死已經很近了,十分鐘了,即便自己一言不發,顏融也沒讓她離開。

    他就靠坐在那張椅子上,不時端起面前的紙杯喝一口,偶爾還會將她的神色細細打量一番,他似乎在跟她比耐心,這時候,誰先沉不住氣,誰就輸了。

    她倒是希望顏融等煩了站起來就走,或者直接讓她出去叫下一個人。

    可是他沒有,他揪住那個疑點不鬆手,讓她也進退兩難,如坐鍼氈。

    會議室裏靜得像是根本不存在任何人,只能聽見牆上掛鐘的聲音,“滴答滴答滴答”。

    “我.......我那個,這件事情我不清楚,昨天我一放學就回家了,不知道江雪簷到底發生了什麼。”藍橋被這種環境煎熬地幾乎崩潰,要不是還有最後一絲畏懼,害怕自己坦白之後溫酒不會放過自己,她早就說出來的。

    知錯就改有時候也不是那麼難。

    “藍橋,你名字是誰給你取的?”顏融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可是,他不想輕易就放掉這條線索,他還在找漏洞,打算將眼前這個女孩一舉擊敗。

    “是我媽媽,取自納蘭......容若的一首詞。”藍橋本以為顏融會放她離開,或者繼續追問,可是他再次開口,又是一個奇怪的問題。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我也挺喜歡那個滿清第一才子的,不過藍橋,十幾分鍾之前,你跟我說的是,你昨天放學跟溫酒在一起。”顏融目光如箭,狠狠刺進藍橋眼裏,這句話更像是一根繩索,藍橋現在成了絞刑架上的囚犯。

    要麼坦白,要麼繼續忍受煎熬。

    “這樣吧,我說一句實話,你放我走,並且不能說這是我告訴你的。”

    “那要看你說的有沒有用了,如果你騙我,我有一百種方法能讓你開口。”

    “我不想再面對你。這件事,你問溫酒或許會更合適。但是請你在問她的時候,不要透露這個訊息是我告訴你的。”藍橋再次強調不要提她,她瞭解溫酒的性格,要是被她知道自己出賣了她,恐怕日後自己就沒法在學校待下去了,好多事還沒有眉目呢,比起被為難,她更希望自己能繼續呆在這座學校。

    當然,這與學校本身無關。

    顏融做事是很周全的,他叮囑藍橋出去之後別露餡了,自己則繼續找學生談話,在藍橋走後,他又找了兩個學生隨意聊了幾句,才叫溫酒。

    溫酒是有些不安的,像只受了驚嚇的小兔子。

    “放鬆,今天找你來只是隨意聊聊,你不用拘謹的。”顏融聲音溫和,甚至還帶著一絲笑容,看起來就像個鄰家哥哥。

    接下來的談話,就不那麼輕鬆了。

    溫酒,準確地說,是個小太妹,這幾年還收斂一些,幾乎不做什麼壞事了。

    前兩年在初中的時候,壞事沒少幹,初一開學第一週就見到了警察。

    因此,對於應付警察他是很有經驗的——一問三不知。

    顏融知道她打的什麼算盤,以為什麼也不說就不會露出馬腳了,錯!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向來相信,做過壞事的人,早晚都要被發現、接受懲罰,不管他的手段有多麼高明。

    “你說昨天放學你跟藍橋在一起,那麼,你們都做了些什麼?有誰能作證?”

    “只有我們兩個,我們在教室裏補了一會作業就回家了。”

    “期間你有沒有見過江雪簷?”

    “沒有,我們走得早。”

    顏融停止了記錄,將中性筆“咔”一聲合上,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起來。

    “我在來之前,跟學校的保安要了監控,昨天下午,你們走得是很早,但那時候,學校裡已經沒有幾個人了,溫酒,你在說謊。”顏融根據藍橋的提醒,試著推測一下,如果她們走得早,江雪簷走得晚,那麼她們是沒有機會跟這件事有關的。

    只有她們走得也很晚,纔有可能和江雪簷有什麼關係。

    在藍橋走之後,他就給她們班主任打了電話,叫她再去看校門口的監控,注意找找溫酒和藍橋離開的時間。

    根據他掌握的線索,當時跟溫酒藍橋一起離開的還有另外兩個女生,她們看起來不大好,一個捂著肚子,一個捂著臉,保安還上前詢問過,但她們說自己沒事。

    溫酒原本勉強維持的鎮定忽然就有些崩裂,臉色變得煞白,手指也不停地做著小動作。

    顏融知道,只差一把火了。

    “我聽說,你已經十六歲了,但是身份證上的年齡要稍小一些。”頓了頓,他將嗓音提高了八度,幾乎是咆哮而出:“你聽好了,如果你敢有任何隱瞞,江雪簷因此出了意外,你絕對沒辦法逍遙法外!未成年人保護法不會保護你的!”

    那洪亮的聲音陡然在耳旁炸響,溫酒被嚇得身子一抖,眼淚就猛然竄了出來,要不是她咬著牙,恐怕現在已經哭出來了。

    不是顏融故意嚇唬她,是他看了看錶,時間距離江雪簷失蹤已經快17個小時了,如果她像上次那樣,又被人欺負了,這麼長的時間,就算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怕也是要大病一場的,十七個小時不吃不喝,他們也扛不住的。

    “我們把她......綁在.....”溫酒抽噎了半天,才起身帶著顏融和班主任往那邊的衛生間走去,施謹琛早就可以離開了,但他沒有理會班主任的催促,一直站在門口等。

    生了鏽的鐵鎖被溫酒手上的小鐵鉤開啟,一陣難聞的血腥味和臭味立刻衝了出來,顏融整個人都變了臉色。

    一把將溫酒拉開,他第一個衝了進去,,班主任跟在他後面,施謹琛看了看女衛生間的標誌,咬了咬牙,也衝了進去。

    第一個隔間裡,江雪簷毫無知覺地躺在了地板上,頭髮凌亂,身上只穿著內衣,地上還有一灘乾涸的血跡,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半邊臉也腫著,最過分的事,她的鞋也不見了,縱然衛生間裡有暖氣,可是這個衛生間很久不用了,學校沒檢查過,根本就沒有溫度可言。

    施謹琛只看了一眼,就將臉轉到了一邊。

    顏融沒想那麼多,他出於職業習慣,首先探了探江雪簷的呼吸。

    細若遊絲,顏融的手抖了抖,因為他忽然想到,這是不是就意味著,她命懸一線?

    他將自己的大衣脫了下來,將她整個人嚴嚴實實包裹住,抱在了懷裏。

    不知怎麼,心裏一陣刺痛,就像被錐子一下一下扎著。

    救護車很快就呼嘯著開到了學校附近,爲了不引起騷亂,停在了旁邊的巷口,顏融揹着江雪簷走出去的時候,施謹琛將自己的校服脫下來蓋在了江雪簷頭上——不希望她被同學們看見,胡說八道。

    最近的市醫院門口,江雪簷的母親已經得到訊息了,她就站在門口眼巴巴地望著,像是在等自己心尖上的花。

    很快,醫生們快步跑者,將江雪簷送進了急救室。

    顏融只穿著單薄的毛衣坐在冰冷的長凳上,臉上是滿滿的內疚與自責,他完全有機會早點救她出來的,那地方那麼冷,她即便昏迷著,也會難受的吧。

    他發現她的時候,她的鼻尖就像一塊冰。

    希望她好好的,無論如何,要好好的。

    一旁的晏雲也是格外難過,眼睛都哭紅了,卻仍舊止不住流淚,她女兒那麼好,那麼聽話,怎麼就會被人欺負成這樣呢?

    雖然沒看見她身上的傷,可是那露出來的兩隻腳上,連雙襪子都沒有,她平時穿鞋都墊兩雙鞋墊的,這時候光著腳,得有多冷啊。

    急救室門口的紅燈一閃一閃,像一雙大手,將兩人的心捏得粉碎。

    三個小時後,急救室的門開啟了,醫生們推著江雪簷走了出來,掛著吊瓶、緊閉著眼睛、臉色慘白、整個人瘦得像個骷髏,這時顏融看見她時心裏想到的。

    “病人身體多處有外傷、輕度腦震盪、高燒不退,還在昏迷,需要留院觀察。”醫生站在辦公桌對面的顏融說道。

    怕江雪簷的母親擔心,他沒有讓醫生一出急救室就說江雪簷的情況,在安頓好她之後,他進了醫生的辦公室。

    “那她什麼時候能醒來呢?”

    “這個不好說,首先得把她的高燒退下去,否則會燒出毛病的。”

    醫院給安排的是普通病房,市醫院的重症監護室根本沒法騰出地方。

    醫生為此把好話都說盡了,可是沒法通融。

    病房裏有些嘈雜,在江雪簷床位旁邊,那個生病的老人床前,站著他的幾個子女,他們正因為分財產而鬧得不可開交。

    顏融心情糟糕透了,再加上他們高分貝的噪音,整個人渾身瀰漫着一種陰沉的氣場,他端坐在江雪簷床前,偶爾簡單地回答兩句江母的問題,聲音低沉,似乎在醞釀著怒氣。

    那幾個人中,最胖的大姐首先注意到他,不知怎麼。她忽然被閉了嘴,安靜地走到了一邊。

    不到兩分鐘,整個病房變得靜悄悄的,幾個人都安靜地坐在一旁,時不時偷看顏融一下。

    呼呼,這個小警官氣場好強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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