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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射馬先射腿

    焚燬黑水城之後,已是夏季了,成吉思汗一邊養傷,一邊在渾垂山(今甘肅酒泉北)避暑。

    同年秋,蒙古軍東進,破涼州,進至黃河畔的應理市。應理位於西夏首都興慶(寧?)以南約一百公里處。

    在這個商隊往來的綠洲地區,蒙古人像洗劫其他地方一樣進行了可怕的洗劫。爲了躲避蒙古軍的刀劍,居民紛紛逃入深山(西面的祁連山,東面的賀蘭山和洛山)或洞穴,但都無濟於事,真正逃脫的只有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二。原野上白骨成堆。

    到了十一月的冬季,大軍直逼靈州城下,不要幾日工夫,就攻破了這座人口眾多、物產豐富的城市。

    蒙古史學家有文特別提到,成吉思汗接受阿沙敢不的挑戰、廝殺,最後擊敗阿沙敢不,迫使他逃進了賀蘭山。成吉思汗擄掠了他所有的帳房、馱負財物的駱駝以及全體百姓,使阿沙敢不的一切都如飛灰而盡。至於那些持械抵抗的唐兀惕人,特別是唐兀惕的大小頭目,成吉思汗則命令將他們斬盡殺絕。至於唐兀惕百姓,成吉思汗給士兵們下達了毫不容情的命令:軍人們抓到俘虜可以隨意處置!

    蒙古軍隊是泰加森林和草原的兒子,他們只懂得牧人和獵人的生活方式,他們不知道被抓到的這些農民對他們有什麼用處,也不知道他們正在佔領的農田對他們有什麼用處。對於他們來說,這些既不會在草原上放牧也不會進山放牧的農民毫無用處,只有將他們斬盡殺絕纔是上策。至於那些莊稼,最好是全部燒掉,就像焚燒城市一樣,使土地荒蕪,變成草地。

    對於這些從遊牧生活中走出來的人來講,這是最完善的處理方式,你是一個人也好,你是一塊莊稼地也好,你是一個城市也好都沒用。這些人留著沒用,還要管飯吃,不如一刀殺了。城市、莊稼地就燒了吧,“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等到明年春暖花開的時節,這裏可就是牧場了。畢竟,作為遊牧人,農田意味著什麼、農民意味著什麼,城市意味著什麼、城市居民意味著什麼,這樣的問題對他們來講還是超前了一點。

    成吉思汗的這些將領們是這麼幹的,而且他們還勸成吉思汗說:“城裏的定居百姓,留下來毫無用處,最好將他們全部殺盡,一個也不留;城外的莊稼,要全部燒掉,就像焚燒城市一樣,使土地荒蕪,變成草地,成為牧場。”

    當時的蒙古人覺得大地應當就是牧場,沒必要建城市和良田,他們認為放牛放馬放牛纔是正道。

    成吉思汗也已經開始執行了這些可怕的政策,這時,一個人突然挺身而出,表示對這種政策堅決反對。這個人就是契丹學者,成吉思汗的顧問耶律楚材。

    成吉思汗的東路大軍,一年來的屠城行為,使文官耶律楚材同志深為不滿。

    終於,耶律楚材實在看不下去了,在這一次會議上,他對成吉思汗說道:“報告老大,保留土地上的莊稼,不要殺死那些無辜的百姓,對蒙古帝國是相當有用的啊。”

    耶律楚材同志又接著說道:“對農民,可以適當地徵收土地稅;對商人,可以徵收酒稅、鹽稅、醋稅、鐵稅,還可以徵收水產稅和山林資源稅等等。”

    經他這麼一說,不僅鐵老大摸著下巴的山羊鬍陷入沉思,連那些主張燒殺搶掠的將士們也睜大了眼睛,驚奇地盯著這老哥子。

    耶律楚材看到眾人在傾聽他的意見,便又說道:“我粗略地計算一下,就是靈州這一座城,每年可以得到五十萬兩白銀,八萬匹綢緞,四十萬袋穀物糧食。僅僅一座城,一年就有這麼大的收益,有人竟說定居的百姓毫無用處?”

    耶律楚材的這一段話,尤其是他算的那一筆賬,頓時使老鐵同志大為驚訝,他看著耶律楚材說:“有這麼多的利益啊?以前有人竟然說這些定居的居民和田地毫無用處!”

    在座的將領們也是目瞪口呆,紛紛說:“能有這麼大的好處啊!過去殺得太可惜了!”

    “原來可以留著這些人,好向他們徵集酒肉之類,哈哈哈!”

    “那以後,有用的城市還是留一些吧。”

    對於當時的蒙古人來說,定居百姓的土地沒有別的用處,只能作為劫掠的場所,然後把它們變成牧場。

    現在,老鐵同志聽到耶律楚材的建議,覺得還不錯,便欣然接受了,並對他說道:“請你擬定一份管理定居民族地區的計劃,制定出固定稅收的細則。”

    從此,屠城行為基本上被制止了。

    公元一二二六年的隆冬季節,成吉思汗的東、西兩路大軍,在賀蘭山下會師了。

    此時,那個狂妄的西夏大將阿沙敢不在賀蘭山下的駐軍有八萬人,遠遠看去,帳房遮天蔽日,駱駝成群,戰馬如雲,旌旗招展,刀槍林立,在陽光照耀下閃著亮光。

    成吉思汗忍著傷病,領著他的馬仔們,爬到高處細心地察看著地形。

    回到大營後,老鐵向將士們說道:“我軍十萬人,與西夏八萬人馬交戰,稍微有點優勢而已,而且他們是以逸待勞,據險死守,所以這是一場大戰,惡戰。咱們要把這場復仇之戰打好,堅決將那個可惡的阿沙敢不幹掉!”

    爲了對阿沙敢不進行試探,老鐵同志派大將速不臺、昔裡鈐部、忽都鐵穆兒等,帶領兩萬人馬,先對西夏的褐子營寨展開衝擊。

    阿沙敢不雖然拍胸脯說了不少大話,但是,這哥們兒在戰場並無多少謀略。他帶領軍隊擺開陣勢,讓四百頭駱駝在隊前衝鋒。一聲號令響起,西夏軍中吶喊聲震天般地響起,四百頭駱駝被驅趕著衝向前去,直撲蒙古大軍。

    速不臺看到那些駱駝狂奔著衝向前來,便叫弓弩手們對準駱駝隊放箭。頓時那四百多頭駱駝非死即傷,剩下的三四匹也四散而逃了。

    但是,速不臺的騎兵也死傷不少,多是被狂奔而來的駱駝撞死、踩傷的。最終,蒙古兵還是取得了重大勝利,因為他們消滅了西夏的駱駝隊。

    鐵老大對速不臺豎起了大拇指:“唔,你這一仗勝得好,打掉了阿沙敢不的威風!他仗著這支駱駝隊,來阻擋我們鐵騎的衝鋒,現在,他的希望落空了。”

    接著,老鐵同志又向將士們說道:“速不臺將軍臨陣不慌,及時發揮他的聰明才智,靈活地指揮他的人馬,打敗敵人的進攻,真是一位智勇雙全的大將啊!”

    速不臺立刻說道:“我在戰場上能有些進步,主要是曏者別學來的,他纔是有勇有謀的一代名將!”

    速不臺的一段話,勾起了廣大蒙古將士對者別的深深懷念與敬佩,當然,更引起成吉思汗對者別的思念與回憶。

    當晚,成吉思汗坐臥不寧,腦海裏總是縈繞著者別的一樁樁、一件件難忘的往事,眼前,總是閃現出者別那熟悉的,不知疲倦的身影。

    他索性不睡了,走出大帳,到外面散散步。此時,正是隆冬天氣,刺骨的寒風吹在臉上,像刀子似的感到有些痛楚,不由得舉目向黑黢黢的賀蘭山上看去,就在這時,忽聽山上傳來一陣陣鳥兒飛動的聲音。

    老鐵立即緊張起來,向身邊的三皇子窩闊臺問道:“聽到了麼?山上傳來的是什麼聲音?”

    “是飛鳥的聲音,”窩闊臺接著向父汗問道,“這是隆冬季節,宿鳥怎能在夜晚驚飛呢?難道有什麼徵兆不成?”

    成吉思汗說道:“問得好!這宿鳥驚飛,必有情況啊!”

    說罷,成吉思汗忙俯身過去,在窩闊臺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這位三皇子立刻走了。老鐵同志望著敵營方向,嘴角透出了一絲冷笑。

    原來,西夏收兵回營之後,阿沙敢不看到駱駝隊已經被毀掉了,心中悶悶不樂,在營中苦苦思索著打敗蒙古人的計策。後來,在大將曲亦留多的建議下,決定去劫營,想一舉擊潰蒙古大軍。

    西夏八萬人馬,一齊出動,迎著深夜的寒風,士兵個個縮肩龜腰,深一腳,淺一腳地,向蒙古大營,偷偷摸摸地前進。

    擔任前鋒的屈亦溜託走在隊伍的最前面,來到蒙古大營前一看,見營門口有兩個士兵站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像是睡著了似的。他又向營裡一看,裡面黑洞洞的,一點聲息也沒有,心想準是晚上喝多了酒,都睡著了,不由心裏爽歪歪的,這哥們立即手舉大刀,向身後計程車兵喊道:“衝啊!殺死蒙古人,活捉成吉思汗!”

    一邊喊著,一邊揮刀把營門口的兩個守軍砍倒,縱馬衝進營裡。他身後計程車兵也高聲吶喊著,尾隨著衝進去了。

    就在這時,只聽得四面喊聲如雷,埋伏在周圍的蒙古人,齊聲吶喊著,包圍上來了,原來這是成吉思汗父子早已布好了的口袋。兩軍頓時展開了你死我活的混戰。

    於是,八萬西夏人馬被十萬蒙古大軍截著,兵對兵,將對將地廝殺起來。雖是隆冬天氣,蒙古騎兵都脫去了外套,只穿著一件皮砍肩,使勁地揮舞著大刀,在西夏兵馬中橫衝直撞,英勇地拼殺。

    蒙古的戰馬都是經過良好的訓練,能久御風寒,登山涉水,從不畏懼,而且耐力極強,為蒙古騎兵變成一支強大的鐵騎提供了良好的條件。

    在這場夜戰的開始階段,西夏兵馬尚能緊守陣腳,堅持與蒙古騎兵交鋒,廝殺一段時間之後,阿沙敢不求勝心切,忙令擔任前鋒的屈亦溜託率先出擊。

    誰知屈亦溜託的兩萬前鋒衝出陣來不久,善於捕捉戰機的蒙古中軍,向後迅速退去,故意引誘他們深入陣中,然後兩翼騎兵猛然一合,如巨人的兩臂突然一攏,便把屈亦溜託的兵馬團團包圍起來,經過一陣拼殺,很快地殲滅了。

    阿沙敢不一見,忙命令兵馬撤退,此時天已大亮,蒙古騎兵見西夏軍隊撤退,他們乘勢向前追擊,如猛虎下山一樣衝入西夏兵馬之中。

    蒙古騎兵在大將速不臺指揮下,萬馬齊發,隨後掩殺過來,對驚慌敗退的西夏人馬大肆砍殺。其勢如秋風掃落葉一般,殺得人頭亂滾、鮮血亂流。

    阿沙敢不本想讓兵馬退回營中,哪裏料到蒙古騎兵尾隨追來,步步緊逼,不給西夏人馬留下喘一口氣的工夫,他們窮追不捨,拼命砍殺。

    在極度慌亂中,阿沙敢不一時亂了方寸,原來的褐子營已不能回去,蒙古人在後麵緊緊追趕,自己的兵馬潰亂不堪,最後只好隨勢和自己的部下龍敦逃往山上,依山據守。

    這一仗西夏軍隊損失慘重,八萬人馬被殲滅了六萬多,許多將領在潰逃中戰死,阿沙敢不再也提不起精神。在龍敦的勸慰下,他決定重整旗鼓,整頓軍隊,並派人回中興府搬救兵。

    此時,西夏都城中興府裡一片驚慌,君臣個個惶恐不安,人人束手無策。

    在沙州、肅州、甘州、涼州,以及靈州被攻破之後,原指望阿沙敢不能在賀蘭山下擋住蒙古人,不料又被成吉思汗打敗。

    太上皇李遵頊責怪獻宗李德旺說道:“我多次提醒你,不能得罪蒙古人,你就是不聽,現在沒辦法了吧?”

    夏獻宗李德旺說道:“這能怪我麼?其實,全是阿沙敢不惹的禍,他還不是仗著崽名令公的勢力?”

    這崽名令公乃是西夏炙手可熱的人物,是夏神宗李遵頊的當朝太師,有權有勢。

    阿沙敢不全軍覆沒的訊息傳來之後,國都中興府宮廷中,一片埋怨之聲紛紛襲來。朝中有的大臣竟把丟城失地,西夏軍隊被蒙古人打敗的責任,都推到李德旺身上。

    在眾大臣的一片圍攻中,加上連日操勞招兵之事,這位身體本不太好的夏獻宗竟在朝堂上突然昏倒,不久便死翹翹了。

    崽名令公遂召集老臣們商議,他首先說道:“國家不可一日無君啊!但是,皇帝膝下沒有一個兒子,怎麼辦?”

    後來,有人建議說道:“南平王李睍本是皇上的侄兒,此人雖然年輕,卻有遠見卓識,不如立他為夏王吧!”

    崽名令公與大臣們聽了,想到也再沒什麼好的人選了,便正式扶佐這位南平王李睍當了西夏的皇帝,也就是西夏的末帝了。

    李睍當了皇帝,立即命令老將崽名令公帶領十萬人馬,前去援助阿沙敢不,希望在賀蘭山下與蒙古大軍決戰,阻止成吉思汗向國都中興府進軍,以紓國難。

    成吉思汗得到訊息之後,命令速不臺、昔裡鈐部等領兵圍山,捉拿阿沙敢不;自己帶領窩闊臺、拖雷等,親率大軍沿黃河北上,去迎擊崽名令公的援軍。

    阿沙敢不帶領殘餘人馬住在山上,連續過了多日,眼看糧食快要吃完,又值隆冬季節,到處是枯樹敗草,又冷得滴水成冰,軍隊人心惶惶,紛紛逃跑下山。

    速不臺從俘虜口中瞭解到山上的情況以後,便縮小包圍圈,向山上展開攻勢。

    他把捉住的俘虜組成一隊,讓他們充當前鋒,走在隊伍的前面,向山上喊話道:“中興府已被包圍,你們的援軍不會來了,還是趕快投降吧!”

    阿沙敢不聽從馬仔龍敦的建議,在山上堆雪為城,趁著天氣寒冷,雪塊堆積起來,竟變成一座堅固的雪城。遠遠看去,雪白耀眼,既能避風,又能擋箭,好一座冰城。

    速不臺與眾將商議,決計用火燒冰城。士兵們把撿來的幹樹枝等堆在那冰城邊上,燃著以後,熊熊的大火很快把冰燒化了。

    速不臺一聲令下,人馬衝進去,經過一陣拼殺,敵兵立刻放下兵器投降了。

    此時,阿沙敢不卻不知去向,速不臺向俘虜們再三詢問,都說不知道。

    這時候,昔裡鈐部大聲命令道:“所有俘虜,一律取下帽子!”

    原來阿沙敢不這老哥子看到冰城被融,又逃不出去,便與部下龍敦脫下將領衣服,換上士兵的服裝,混進士兵群中,誰也不知他是這支軍隊的主將。不過,出身西夏的昔裡鈐部,知道西夏軍隊中對頭髮有規定:所有士兵不準留髮,一律剃光頭;將領的頭頂在左右兩側留下兩綹頭髮。

    現在,帽子取下來了,阿沙敢不與龍敦再也瞞不住了,便舉起大刀向周圍的蒙古軍隊衝去。

    速不臺見阿沙敢不衝上來,早把弓箭拿在手裏,一箭射在他面門上,倒地而死。這個愛吹牛講大話的人就這麼不體面地死了。

    然後,速不臺讓昔裡鈐部與龍敦帶領這支七千多人的西夏俘虜兵,當作自己軍隊的前鋒,下山去與成吉思汗的大隊人馬會師。

    公元一二二六年十二月,成吉思汗帶領大軍沿黃河北上,看到河上已封凍,遂與西夏崽名令公的十萬大軍隔河對峙。

    二十日開始,兩軍在黃河冰上展開激戰,先是雙方對射,後來爲了搶渡黃河,便遭遇在一起,進行肉搏,殺得屍積成堆,血流冰上,把河裏的冰塊都染紅了。

    第二天戰鬥開始,西夏計程車兵在鞋底綁上兩塊木板,登上河冰,靠滑行加快了速度,前鋒部隊很快攻過了黃河,直抵河岸。

    由於蒙古兵馬眾多,在北岸組成人牆,西夏士兵無法攻上河岸。成吉思汗親自前來督戰,下令弓弩手專門射擊敵兵的兩條腿,以阻止他們從冰上過河,中箭者無數。

    速不臺向成吉思汗建議道:“老大,我領一支人馬由上游悄悄從冰上過河吧,繞到敵兵背後,前後夾擊他們,定能取勝。”

    成吉思汗立即答應,等速不臺領兵走後,他繼續加緊派兵進攻對面敵兵,過不多久,西夏軍隊後面混亂起來,成吉思汗知道速不臺已經從後面進攻敵軍了,便命令窩闊臺、拖雷帶領兵馬,從冰上衝過去,從正面襲擊敵人。

    西夏兵馬儘管勇敢善戰,卻經不住蒙古大軍的前後夾擊,很快潰敗了。

    崽名令公忙命軍隊後撤,想退回中興府固守,可是,成吉思汗抓住戰機,指揮兵馬緊緊追趕。

    於是,蒙古騎兵隨後追殺,把崽名令公的軍隊分割成數段,然後包圍起來,逐個消滅,連主帥崽名令公也被亂軍殺死。

    經過三天零一夜的連續作戰,西夏這支十萬人的援軍被消滅了,蒙古大軍又馬不停蹄地跟蹤追擊,一直打到中興府,並將西夏的這座都城團團圍住。

    這一仗之後,西夏的主力已傷亡殆盡,中興府又被包圍,再無能力抵抗蒙古大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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