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音很不合時宜的笑了，即使她很快斂去了笑意，卻還是被錢大奎和童喜梅聽見了。

    錢大奎叼著煙，用手抹了下被童喜梅撓破的地方，尷尬地乾咳兩聲後說道：“別跟這兒弔喪了，快起來把屋子裏收拾一下，別等大哥他們回來看見了。”

    “看見就看見，還能讓我賠錢是咋地？”童喜梅說著還不過癮，伸腿揣了腳邊的一個盆子。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錢大奎也懶得再和這個潑婦多說什麼，“你砸就砸，反正是你哥家。”錢大奎繞過橫在地上的童喜梅，看也沒看童音一眼就奔著衛生間去了。

    客廳裡只剩下童音和童喜梅兩人，四周透著安靜的詭異。

    這時，童喜梅抬眼看向童音，“我問你，宇豪的事兒你幫不幫忙？”

    童喜梅頤指氣使的模樣讓童音哭笑不得，她還是頭回見到這樣求人的，於是她也不打算再留什麼臉面了，直言道：“姑，這事兒錯過就是錯過了，宇豪的事兒我實在幫不上忙了，要不……”

    “好好好，不幫是吧。”童喜梅打斷她的話，緊接著從地上爬了起來，頂著鼻青臉腫的臉說：“既然幫不了就算了，婷婷既然進去了，往後還得多靠你幫忙照顧。”

    童音不禁懷疑自己的耳朵，童喜梅突然轉性肯定沒有那麼簡單。

    “你放心吧，婷婷既然要在這邊讀書，我肯定是要照顧的。那你們呢，是打了算帶著宇豪回老家嗎？畢竟宇豪的戶口在那邊，要想找個學校還是能夠找到的。”

    童喜梅聽了這話冷嘲熱諷道：“怎麼，這是看我們在這兒住了幾天煩了，想要趕我們走是吧。”

    同音笑了笑，“姑，你怎麼想都隨你，我是管不了的。”童音看了一眼客廳裡的雜亂的樣子，“姑，先別想這些有的沒的了，先把客廳收拾一下吧。別等我爸回來發火。”童音頓了頓，又說：“別看我爸平時老實巴交的，可真要發起火來，你們就算不想走，也是要打著鋪蓋走人的。”

    話音落下，童音沒看童喜梅精彩的表情，隻身出了房門。

    院子裡，李翠雲看到她出來，急忙上前詢問，“打完了？”

    “嗯，打完了。”童音嘲笑道：“他們兩口子就是姜太公釣魚，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咱們作為外人是管不了的，不過他們把客廳都給砸了，咱們也不讓他們賠錢了，收拾乾淨了就行。”

    “你這孩子，怎麼現在張口閉口就是錢的，那是你姑。”

    童音不屑地撇了撇嘴，“只怕這個姑不是來要錢又索命的就好。”童音不想繼續這個話題，岔開話兒說：“媽，我姑說宇豪的事兒不麻煩我了，她自己會想辦法的。”

    李翠雲擔憂地看向坐在臺階上的胖男孩，“這可怎麼是好，宇豪纔多大，怎麼能不讀書呢。”

    童音張了張嘴，還不等說話，大胖墩錢宇豪開口了，“大娘，我根本就不想上學。”

    李翠雲驚訝道：“不許胡說，你纔多大，不上學以後可怎麼辦。”李翠雲說著來到錢宇豪面前蹲下，“宇豪，大娘跟你說，這個書你得讀，不然以後沒有文化，就得跟我們一樣賣力氣，這個錢可是不好掙的。”

    “大娘，我不想上學，我根本讀不進去。不信你問我媽，我每回考試都是全班級倒數。”錢宇豪嘟著嘴，腆著肚子又說：“我學不會，也讀不進去，我要是考不好我爸媽就說我沒出息，有事兒還會動手打我呢。”

    李翠雲嘖了聲，“不會就學，讀不進去找辦法，要不……”

    “媽！”童音已經瞭解了李翠雲的聖母體質，連忙出聲打斷她的話。當李翠雲轉過頭看想她時，童音的臉上是沒有任何表情的，“媽，我現在進了林氏公司，我可沒時間的。”

    童音凌冽又陌生的表情讓李翠雲不禁膽顫心驚。她下意識地搓了搓腿，似是害怕的點了點頭。

    這已經不是李翠雲察覺到童音的陌生了。以往，眼前的這個女兒都是有求必應的，她善良，心腸柔軟……而現在，她彷彿變了個人，面兒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可這性格卻出現了很大的差距。她當斷則斷，言辭犀利，甚至可以心腸硬到連親戚朋友都可以不放在眼裏的地步。

    李翠雲不敢相信，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姐。”錢宇豪出聲打破了她們母女之間的僵局，當童音看向他時，錢宇豪捧著所剩不多的葡萄盆子說：“我不想上學，你最好不要幫我找學校，否則我就離家出走。”

    童音應聲笑道：“這個是你個人的選擇，更何況我不是你爸媽，沒有替你操心的權利。當然，如果你將來後悔，希望不要來找我，說是我沒有幫你就好。”

    錢宇豪不冷不熱地瞥了童音幾眼，捧著盆子竄進了屋裏。

    “媽，時間也不早了，我去找成偉和天天回來。”童音轉身欲走，步伐又停住了，“媽，婷婷9月份開學，這還有一個多月的時間，就讓她在這邊住下來吧。”

    李翠雲忙不迭點頭，“好，就讓她在這兒住吧。也省得去打擾你和成飛。”

    童音點點頭出了童家大門。走在深長的老街衚衕裡，童音心境意外的通明，她覺著過分的寬容就是縱容，也正是因為童海輝和李翠雲的性格，才導致這些悲劇的發生。他們軟弱，卻總是在被欺負到忍無可忍的時候纔會反擊，就好比當年被趕出老家的房子，他們走投無路，這才決定來到大城市闖一闖的情況是一樣的。

    童音一路想，一路走，在來到舊城區這邊最近的公園時，她才斬斷思緒看向遠方。

    綠色的草坪上前來遊玩的遊人不少，男女老少都在開心的笑著。她只是看了一眼，就看到球場上的兩個少年。林成偉不知道從哪裏弄到的籃球，正在推著童天打球。

    童天，一個因為意外而落下毛病的少年，他的命運是坎坷的，常年與各種藥物相伴，多少年了，他都沒有這麼開心的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