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前，狩獵險晚歸是極正常的事。

    可現在不同。

    他們本就在遷移，此地又極其陌生。

    萬一……

    尚臉色煞白，咬著唇強迫自己不要再想。

    強裝鎮定的臉上,露出幾分脆弱。

    她側過頭，祈求般看著夏炎，問：“夏，你說他們會平安嗎？”

    夏炎不知道。

    “也許是遇到了旁的事，耽擱了。再等等，他們會回來的。”

    尚緊繃的心神猛地一鬆。

    哪怕她知道夏炎是在安慰自己，但只要是夏炎說的，她都信。

    夏炎是上蒼之子，他說的不會有錯。

    時間一點點溜走，無聲無息。

    對尚來說，卻無比難熬。

    眼看著太陽不斷西沉，狩獵的人，卻一個都沒回來。

    炎石帶走的，是部落精英。

    雖然也留了些精英在營地，但大部分都跟在炎石身邊。

    若他們不回來，單憑如今的實力，他們就算走出雪原，也免不了被吞併。

    一但被吞併，他們的地位就會直線下降。

    男人淪為下等勞力，女人淪為獎品。

    孩子也會被殺死。

    因為他們是不會養著別的部落的孩子。

    除非你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否則都擺脫不了這樣的命運。

    太陽落到了山那邊，惶恐、不安在山洞裏蔓延。

    “族長他們怎麼還不回來？”

    “不會出事了吧？”

    “應該不會吧，族長那麼厲害。而已山也在，他力氣最大，應該不會出事。”

    “那怎麼到現在還沒回來？”

    這個問題太犀利，瞬間將人問啞了火。

    半晌，纔有人弱弱地說了一句：“要不，去問問尚？”

    尚是炎石的妻，也是族長的妻。

    族長不在，尚就是他們的主心骨。

    有人“蹭”地站起來，大步朝尚走過去：“我去問。”

    “尚。”

    尚正坐在洞口避風處，手裏捏著一根骨針，骨針的一頭穿細韌的樹皮撕成的線，正一針針地縫製著魚皮。

    每縫一針，她都會往外面看一眼。

    期待著熟悉高大的身影出現。

    山洞裏的討論聲她聽見了，卻不知道應該說什麼。

    於是，她只能當作沒聽到。

    直到有人走到她面前。

    尚聞聲抬頭，目光平靜溫和，像是曬著太陽，悠閒縫著衣服的閒適女人。

    “石，有事嗎？”尚停下手裏的活，問。

    石被問得一愣。

    看著尚平靜的目光，他嘴裏鋒利的質問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怎麼也吐不出來。

    尚就這麼看著他。

    “石你閃開，我來問。”一隻手將石推開，再次站在尚面前的，是一個很高的壯男人，名叫生。

    生直視著尚，開門見山，“尚，你是族長的妻子，族長現在還沒有回來，你說現在怎麼辦？”

    尚道：“等。”

    “等？”

    這個答案生很不滿意。

    如今前途未卜，卻讓他們在這裏乾等。

    生煩躁地抓了抓頭。

    洞內，夏炎坐在角落，心裏有些不安。

    骨與角、青都聚在他身邊，小小的臉上愁雲密佈。

    都在為將來發愁。

    “夏，你說族長會平安回來嗎？”青最小，又是愛撒嬌的年紀，此時正縮在夏的身邊，拽著他的衣袖，小小聲發問。

    夏炎低頭，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道：“會的吧。”

    “你騙人。”青聲音悶悶的，撅著嘴捏著自己手指。

    骨也側過頭來看夏炎，譴責道：“真沒良心，連小娃娃都騙。”

    “嘖，夏是爲了安慰青，怎麼能說是騙呢？”角反對道。

    骨此時心情很是不好，聽到這話，心情就更不好了。

    她轉頭瞪向角，揮著手裏的骨棒，煩躁道：“安慰有什麼用？安慰就能讓族長他們平安回來嗎？與其說這些沒用的屁話，不如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萬一族長真出了什麼事，我們幾個都活不了。”骨暼了夏炎一眼，悶悶地補了一句，“夏除外。”

    夏這麼聰明，別的部落一定會留下他的。

    可他們……

    骨心裏更煩躁了。

    夏炎看了他們一眼，起身往尚走過去。

    “尚說得沒錯，我們對這裏完全不熟，貿然出去只會更危險。不如先在這裏等，若是明天早族長他們還沒有回來，再去找也不遲。”

    生聽到這話，當即懟道：“那麼晚纔去找，找屍體嗎？”

    這話說得很不中聽，不少女人臉色瞬間剎白。

    尚看了一眼，轉頭對生呵斥道：“閉嘴！他們不會有事的！”

    夏炎臉色也沉了沉。

    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臉色訕訕，卻沒有改正的意思，而是摸著鼻子小聲嘀咕：“難道我說錯了嗎？兩天一夜，好人都能凍僵。”

    “族長自有上蒼保佑，定然可以平安回來。生，你無故生事，等族長回來，看他怎麼懲罰你。”尚沒好氣地剜了他一眼，纄過他，拉著夏炎離開。

    尚對生說話多有底氣，心裏就多沒底。

    握著夏炎的手都在冒冷汗。

    夏炎看了她一眼，安撫般回握了一下。

    尚感覺到了，她側頭，朝夏炎蒼白一笑。

    生被呵斥，憤憤走到角落坐下。

    其他人誰也不說話，山洞變得安靜。

    尚帶著女人如常做飯，神情動作從容淡定，彷彿真如她所說那般，炎石等人很快就會回來。

    她的舉動，也讓不少人安了些心。

    但效果終究短暫。

    夜色籠罩大地，木炭不斷燃盡又添新炭。

    直到尚喊睡覺，大家才各自回了“床位”躺下。

    卻無一人能入眠。

    忽然間，有細微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像是踩雪的聲音。

    但太遠，夏炎聽不分明。

    他小心坐起來，細細側耳細聽——

    對，是踩雪聲。

    而且越來越近。

    夏炎眼神一亮，他迅速起身，朝洞口跑去。

    眾人都沒睡著，夏炎起身時就驚動了不少人，他一跑，直接將所有人都驚醒了。

    尚想到什麼，她立刻追出去。

    大家看到尚動了，也紛紛跑出來。

    就著明亮的月光，他們看見，在路的那頭，有數道身影，正朝他們走過來。

    “是族長！”

    不知誰喊了一聲。

    “族長他們回來了，太好了，他們總算回來了！”眾人瞬間回神，歡欣鼓舞地朝對面奔去。

    等他們跑近了，卻忽然停住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