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雲慕收回手，眼神溫柔了下來。

    “日後你若是想你的大福哥哥或者驍北叔叔了，大可以回來看看他們，娘又不是那專門拐孩子的老巫婆，還不讓你出去飛了。”

    驍天摸著腦袋，眼眶微微紅了。

    雲慕正要出言多安慰安慰這個小小年紀，但已經因為各種苦難而導致心思過分敏感的小屁孩。

    “夫人，小少爺……”

    大福出現在了門口。

    雲慕眼疾手快地傾身過去，伸手擋住了驍天的左臉——看上去彷彿是在給他擦臉，溫馨極了。

    瞅見裏邊這“母慈子孝”的一幕，大福一頓，低下頭去稟報道：“驍北大人來了。”

    “就說我們正在用飯，請他稍等片刻。”

    “是。”

    大福離開後，雲慕邊動手給驍天上“傷疤”，邊問：“你和這個驍北關係很好嗎？”

    驍天臉不敢動，就眨眨眼睛。

    “驍北叔叔待我很好，從以前開始就經常給我送吃的玩的，從前冬天難熬的時候，也是驍北叔叔會偷偷送好些棉被和炭火來……娘，驍北叔叔也在當年害你的那些人中嗎？”

    雲慕眉梢一動。

    聲音柔和又帶著幾分驚訝：“怎麼會，娘當初離開侯府的時候，你驍北叔叔都還沒……”

    她的話忽然卡了一下殼。

    “娘？”

    “沒什麼。”

    雲慕若無其事地接上了自己的話：“放心吧，娘跟你驍北叔叔沒仇，好了，你去吧。”

    這麼一小會兒，驍天左臉上一道以假亂真的傷疤已經落成，比之前的傷痕恰好好處地淡了些，看得出來她“調養”的結果。

    “娘不和我一起去嗎？”

    “我還有點別的事要做。”

    “好吧。”

    驍天懂事地擦了擦嘴角，跑出去接待驍北去了。

    雲慕起身，走了離開凌雲居的後門，經過兩院之間的長廊時，一扭頭，恰好見到驍北左手一個食盒，右手一個包袱地走了進來。

    神色悠悠的，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彷彿在思考著什麼。

    雲慕往柱子後邊一躲，和他錯開。

    直到人消失在房門裏，才走出來回了寒煙閣。

    白衡正在寒煙閣獨有的高樓露臺上曬藥材。

    自從主子進了這驍雲侯府，底下那些專門晾曬藥材小子們的活就全丟給他了，弄得他現在整天的侯府老宅兩點一線。

    不是做這些雞毛蒜皮的瑣事就是回去應對那重新皮回來的混世小魔王。

    頭髮都愁白了幾根。

    “唉……”

    身後忽然傳來腳步聲。

    白衡猛地閉了嘴，唰地站起：“屬下沒有嘆氣，屬下做這些都是心甘情願……額？”

    他跟捧著花瓶進來的聽雨大眼瞪小眼片刻。

    聽雨很快反應過來，沒事人一樣將花瓶往雲慕岸上一放，飛快地推門出去了。

    門關得輕手輕腳一絲不苟。

    白衡：“……”

    他呆了幾秒。

    心說我有這麼嚇人嗎？

    送進來的是海棠插花，開得鮮嫩，泛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聽雨整天勤快得很，什麼花啊草啊的好看東西都往主子這拿。

    “主子其實根本不是那麼附庸風雅的人，與其給她案頭上擺瓶花，不如擺海棠花糕來得實在呢。”

    這話他在嘴裏過了一遍，對著空蕩蕩的屋子沒說出口，嚼巴嚼巴被自己給原封不動地吞了下去。

    白衡繼續蹲下去侍弄藥材。

    剛拎起一截據說有五百年高齡的人蔘，門“吱呀”一聲又開了。

    他頭也不回地說：“別弄這些花花草草了，咱主子一個燒餅就能討好了。”

    “誰一個燒餅就能討好？”

    白衡汗毛一豎，原地轉身，差點兒把腰扭個一百八十度——看見雲慕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他身後。

    他倒吸一口涼氣，連忙道：“當然是主子你的屬下我了！”

    雲慕白了他一眼：“別貧了，替我調查一個人。”

    白衡立馬正色了，丟了藥材站起來：“主子吩咐。”

    “驍北。”

    白衡眨巴一下眼睛。

    “他不是驍雲侯的貼身護衛嗎，咱們公然在人家地盤調查他的人，會不會打草驚蛇？”

    雲慕“唔”了聲，說：“不是，不是他進入侯府以後，是進侯府以前。有一件事我一直忘記了，五年前，我在侯府壓根沒見過驍北這麼個人。”

    白衡眉毛一跳，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所謂貼身護衛——也就是白衡這種的，接的都是主子最私密的活，是心腹中的心腹。

    以驍靖塵這般出身和地位，心腹肯定是自小培養在身邊，保證絕無二心的。

    當年雲慕在驍雲侯府，除了驍北，另外三個貼身護衛她都見過——驍西當年還只是個十歲的小屁孩，亦步亦趨地跟在驍靖塵身邊，跟個茫然又無措的影子一樣。

    這人突然出現在驍雲侯府，還跟小少爺走得這麼近。

    白衡想著想著，那個看過太多話本的腦子裏就自動編了一把森森的陰謀出來，感覺脊樑骨原地竄起一股涼意。

    雲慕沒好氣地拍了他一把：“不至於這麼大驚小怪，我看他和小天親近不像是裝出來的，而且……總覺得他有點眼熟，也許是我忘記了也說不定。查還是得查，但是別自己嚇自己。”

    “知道了主子！”

    話音還沒落，他就一陣風似的捲了出去——調派人手去了。

    雲慕走到案前，隨手從海棠花枝上掐下來一片葉子，漫不經心地放在手裏摩挲著。

    書房。

    驍南小心翼翼地推門而入。

    雖然他的動作已經足夠輕了，但門扉輕移捲起的一縷小涼風還是被驍靖塵察覺到。

    交錯的光影裡，驍靖塵睫毛動了動，睜開了閉目養神的眼睛。

    他按了按鼻樑，將那一點脆弱的疲憊之色給壓了下去。

    “什麼事？”

    驍南嘆了口氣，本來是不想驚動侯爺的。

    他呈上一封密報。

    “這是上次九幡院之事的調查結果。”

    驍靖塵眉目一凜，伸手接過密報：“怎麼不立刻拿來？”

    “玄級情報，屬下猜測我們的人這次也沒有……”

    “本侯說過什麼？”

    驍靖塵的聲音驀地冷了下去。

    驍南渾身一顫：“九幡院無小事，有任何訊息隨時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