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多少有些瘮人。

    雲慕掃了一眼驍靖塵：“見過這種機關麼？”

    後者如實答：“聽聞宮廷之中有奇巧之術，非常人所能想象。不過見還是沒有親眼見過。”

    二人等了片刻，卻見這雕像除了睜開眼睛之外，並沒有別的什麼動靜。

    雲慕在周圍轉了一圈，確認了的確是沒有掉什麼東西出來。

    “該不會摔壞了吧？”

    “不會。”

    驍靖塵搖搖頭。

    這個機關設計之初就註定雕像要從高處墜落下來，能夠設計出如此精妙機關的人，不可能考慮不到這一點。

    盯了一會兒後，雲慕忽然低下頭去。

    和少女雕像的眼睛持平。

    看見她睜開的眼睛裏流轉著一點暗紅色的光。

    “我有一個想法。”

    “嗯？”

    先帶著這雕像在周圍走一圈吧。

    這事兒只能交給驍靖塵。

    他也不問緣由，無條件地對雲慕表示了信任。

    重達數十斤的雕像在他手裏輕如鴻毛似的，他扛著雕像，按照雲慕的說法讓雕像眼睛面朝牆壁一側，緩緩轉起了圈。

    繞過大半圈後。

    雲慕目光一凝：“停！”

    雕像停住。

    她湊上前去，看見少女眼裏的紅光似乎更亮了幾分。

    “往下一點，再往左，往右兩指，對！”

    驍靖塵穩穩停住。

    然後看見少女眼睛裏的紅光幾乎凝成了實質，緩緩的，凝結成了一道光，落在了對面的牆壁上。

    原本空無一物、嚴絲合縫的牆壁被光束映照半晌。

    “咔噠——”一聲。

    竟然像是融化了一樣，往裏側凹陷了一塊。

    一個蓮花狀的機關樞紐出現在二人面前。

    玉慕和驍靖塵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毫不遲疑地按了下去——眼前出現了一道門。

    驍靖塵將雕像放下。

    看著眼前幽深蜿蜒不知通往何方的密道，再次感嘆：“如此機關，聞所未聞，你怎麼知道的？”

    雲慕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對機關之類的東西也是一竅不通。

    不過前世被追殺的時候，各種場面都遇到過，看見少女眼睛裏那點紅光的時候，她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前世被人用帶瞄準的狙擊槍指著腦袋的事情。

    便猜測這個機關可能有類似的效果。

    沒想到還真瞎貓碰上死耗子蒙對了。

    “我聰明，走吧，對了，還要勞煩侯爺將那雕像也一起帶上了。”

    驍靖塵一邊任勞任怨地扛起分量不輕的雕像，一邊問：“你喜歡？”

    二人踏進通道。

    雲慕搖搖頭。

    她只是覺得，這東西怎麼看都是個不可多得的文物。

    沒了月泉珠，這雲宮下一次開啟不知道又是什麼時候了。

    正如傳說中的少女獲得神賜，終究離開了暗無天日的地底一樣。她守護那珠子不知多久，也該出去見見太陽和風了。

    這個想法多少有些矯情。

    所以她沒解釋。

    腳下平坦的路漸漸有了往上的坡度，又走了不知多久。

    眼前終於出現了天光。

    當雲慕和驍靖塵裹著一身沙塵，頗為狼狽地從通道裡鑽出來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這地方格外眼熟。

    正是海浪鰭對面那片早已荒廢的廢墟。

    二人甫一出來，身後的門轟然坍塌。

    碎石滾落一地，徹底將這個出口給封死了。

    雲慕無言地往四周看去，天還沒亮，應該還在黎明前夕。

    四下靜悄悄的，就連城門口方向也沒什麼動靜，看來是白日裏消耗太大，現在是短暫的休戰時期。

    驍靖塵放下雕像，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背部——爲了不扯到傷口，他一直繃著後背，著實不太舒服。

    “怎麼了，傷口疼？”

    他搖搖頭，取出一管短笛吹了一聲。

    “暗衛稍後就到，你先同他們回去休息。”

    雲慕擰起眉頭：“你什麼意思？”

    驍靖塵嘆了口氣。

    “白杏並不在乎西域戰事如何，他的目的只是月泉珠，拿到東西過後應該會盡快回大雲。不論要做什麼，現在時間都很緊迫，我得提前做些安排。”

    “那你可要感謝我了。”

    雲慕說著抬起左手手腕，露出她一直戴著的滌塵水珠。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出了問題，原本幽藍澄澈的水珠現在看上去泛着幾分沉碧之色，光華流轉間，明珠暗斂。

    驍靖塵緩緩睜大了眼睛。

    她將珠子取下來遞了過去。

    “我看見月泉珠的第一眼就覺得它跟滌塵水珠有幾分相像，便找機會掉包了，白杏一時半會兒應該發現不了。”

    驍靖塵訝然片刻後問：“你什麼時候手腳這麼快了？”

    連他都隱瞞了過去。

    雲慕翻了個白眼：“謝謝，我一直都很快。”

    他還要再說什麼，夜色中忽然數道黑影掠過。

    急匆匆地落在二人周圍。

    待看清果真是驍靖塵和雲慕的時候，為首的暗衛連忙單膝跪了下去：“屬下們救駕來遲，請侯爺、夫人恕罪！”

    驍靖塵一擺手：“起來，戰況如何？”

    在暗衛的解釋裡，兩人這才弄清楚他們不在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麼。

    城外戰事和雲慕預料中的相差無幾，聯軍雖然一開始被西涼軍的聲勢震懾住，但到晚上的時候已經取回了主動權，雙方隔著城牆和天星坡遙遙相望，天亮之前應該都不會起衝突。

    而古月厝中忽然傳出巨響。

    守在附近的暗衛立馬意識到情況不對，支援到古月厝的時候恰好遇見逃出來的白杏。

    交手一番後卻發現此人功夫卓絕，被他給逃走了。

    暗衛沿著入口往下，走到一半卻發現通道已經被封死。

    蘇懿直接下了命令：掘地三尺也要將人給挖出來。

    為此還闖入聯軍軍營要人。

    西涼二王子阿勒珈一開始不太情願，但在新任紅花帝室柘由木的支援下，以及蘇懿立下軍令狀，保證不會對戰事產生任何影響後，還是借了一隊人馬，現下應該已經在古月厝開始挖人了。

    暗衛們原本也在幫忙，結果忽然聽到了侯爺的短笛傳訊，原本以為是賊人拿了侯爺的信物，這才帶了許多人來圍剿。

    “沒想到侯爺和夫人果真得天人保佑，自己逃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