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路期間裏外不通，就連常年過官道，在朝廷處有備案的商隊都被禁止通行。

    像雲慕一行人這樣往年沒見過的生面孔，想要在隱瞞身份的情況下過去，多半會被當做可疑分子給扣下來。

    這一招很蠢。

    不知道會招來多少百姓的抵制和不滿。

    但短時間內，又的確是最有效將可能的混亂扼殺在搖籃裡的辦法。

    雲慕倒也不是不能明白姜何年的想法。

    要是朝廷的命令到達之前邊疆生了什麼亂子，那他是動兵還是不動兵。

    動吧，惹惱皇上，往後沒好日子過。

    不動吧，先不說要被天下百姓戳脊梁骨，一旦延誤了什麼重要的戰機，同樣要被清算。

    兩頭不是人。

    和這些比起來，被人指著罵這麼幾個月反倒還是小事了。

    雲慕隨後將訊息毀去。

    “知道西涼是怎麼回事嗎？”

    “具體的不甚清楚，但是可以肯定和咱們之前見過的那位西涼二王子阿勒珈有關。”

    那位啊。

    的確是個不省心的。

    源影接著道：“現在朝廷的命令已經到了西北函關，官道也已經解封了。主子，您如何打算？”

    “怎麼打算……離開靖北城的時候不已經知道了嗎。”

    “您最近……似乎很開心。”

    雲慕頓了一下。

    指尖彈了彈剛剛冒出來新芽。

    沒有否認。

    但是人生之所以為人生，便是不會時時稱心如意。

    “讓朔風部做好準備，去收拾東西吧，我上一趟天山。”

    “驍雲侯那邊不必提醒嗎？”

    “放心。”

    雲慕拍了拍手上的塵土，緩緩道：“這種事情，他的訊息不會比咱們慢。”

    “是。”

    天山劍門。

    年節過後，雲朵下山的機會就少了許多。

    畢竟是底蘊深厚的門派，就算是雲朵，也不能輕易應付過去。

    她不動，驍天也一直跟著待在山上。

    細細算起來，雲慕已經快三個月沒見到兩個小屁孩了。

    在劍門略顯簡陋的院子裡看見雲朵和驍天的時候她小小地嚇了一跳。

    之前還糰子一般的孩子，在經歷了一個冬天過後好像雨後見了陽光的竹筍一樣，往上躥了好一截，隱隱能到雲慕大腿處了。

    雖然臉還是圓圓一張，看起來稚嫩又圓潤，但各自的神情輪廓又都好像比之前更清晰了一點。

    “天山的伙食這麼好嗎，長得這麼快？”

    “哪有長，和之前不是差不多嗎？”

    雲朵伸手在驍天的腦袋上削了一把。

    也沒變化啊。

    雲慕：“……”

    她不承認這個彷彿智商有問題的小屁孩是自己的孩子！

    驍天卻沒那麼輕鬆。

    看著雲慕問：“娘來找我們，是要離開了嗎？”

    大大咧咧的雲朵一愣。

    雲慕點頭：“嗯，娘要帶柚子姐姐去一趟西北，這兩日就要走。你們就安心在天山待一段時間，用不了多久娘就回來找你們。”

    她又問了些近況。

    在天山吃了頓簡單的飯，便匆匆到了離開的時候。

    驍天牽著雲朵的手，跟周也寧安一起將雲慕送到了山門口。

    眼看出了山門這兩個還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雲慕嘆了口氣。

    “怎麼，還想把我送到西北去啊？”

    雲朵繃著下巴不說話，驍天小聲道：“娘要小心，我和朵朵都捨不得你。”

    “我可沒說！”

    小丫頭話說得大聲，奈何沒什麼氣勢，叫人一耳朵就能聽出其中的心虛。

    放在平時，雲慕估計會逮著機會好好笑話她一頓。

    但今日卻有些笑不出來。

    還是寧安在一邊打圓場道：“好了，接下來你們可有一段時間見不了麵，就別這麼彆扭了。前輩。”

    他抬起頭，認真道：“一路小心，我已經和師父說過了，如果有需要天山的地方，儘管派人來叫。周也是天門弟子，平時可能沒什麼時間，但我一定來！”

    “那就先多謝你了，其實我現在還真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前輩請說。”

    雲慕拿出一個沒有巴掌大的小盒子，木頭做的，看上去不算多精緻。

    但是盒蓋上的圖案卻讓寧安覺得有些微妙的眼熟。

    “替我將這個放到石淵裡去。”

    寧安：“……”

    見他沉默，雲慕微微一笑，挑了眉小聲道：“怎麼，難道我猜錯了，你師父近期沒有讓你去禁地的打算？”

    “前輩……怎麼什麼都知道？”

    寧安摸了摸後腦勺。

    就跟話本里那些神仙一樣，總能時時刻刻給他答疑解惑。

    “當然是猜的啊，不過也是因為有些淵源。你還記得之前我和你說過的人吧，這東西是給他的，你放到之前咱們過夜的地方就行了。不過要是不方便……”

    “沒有沒有！”

    寧安連忙將小盒子接了過去。

    “前輩放心，我一定送到。”

    “拜託了。”

    雲慕又看向雲朵和驍天：“他們兩個也是。”

    雲朵不服氣地說：“我已經能照顧好自己還添一個了，倒，倒是你，我聽驍天說西北現在又冷，風沙又大，你纔是要讓源叔叔照顧好自己。”

    “喲，可以啊，知道關心人了。”

    雲慕一笑，給了兩個孩子一個擁抱。

    “放心吧，很快就回來，到時候給你們帶禮物。”

    告別過後，雲慕獨自下山，恰好遇上一場雪。

    出了二月後，這裏就已經很少再下雪，她都沒什麼防備。

    好在下得不大。

    雲慕心裏一邊琢磨著阿勒珈能在西域掀起什麼風浪來，一邊慢悠悠地往山下走去。

    說起來，他一開始的計劃是等雲慕那邊的事一了，帶著柚子一起回西域。

    但後來不知道接到了什麼訊息，匆匆忙忙地就走了。

    能讓阿勒珈那般著急的，一定不會是小事。

    雲慕已經預感到這次一程不會太平。

    好在……

    她回頭看了一眼。

    天山有終年繚繞的霧氣。

    這纔是半山腰，便已經看不見其中建築和人影了。

    雲朵和驍天在這裏很安全。

    若非如此，真讓兩個孩子一直跟在她身邊，她估計得天天提心吊膽。

    她看了會兒，還是依依不捨地轉身下山。

    這一動，卻撞上了個人。

    “不好意思，你……驍靖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