驍靖塵定定看了雲慕半晌。

    然後淡淡“嗯”了聲。

    順著她的話說：“暗衛給我傳了訊息，在靠近三梅鎮附近的時候，也發現了別的傳送訊息的渠道，本侯猜是你的手筆。”

    雲慕鎮定下來。

    聞言也沒有多過隱瞞。

    倒不是對驍靖塵有多信任，而是就算此刻否認也沒有意義。

    他也不相信。

    “沒錯，說現在不是去西北的最好時機。”

    “和本侯收到的訊息一樣。”

    “知道為什麼嗎？”

    驍靖塵搖搖頭。

    雲慕皺了皺眉。

    掐指一算。

    兩日過去，她的確還沒有收到朔風部傳來的第二條情報。

    應該是出現了什麼意料之外的情況。

    正沉思著到底是什麼突發情況。

    忽然聽見驍靖塵問：“你打算如何？”

    “唔，我相信我的人。”

    “是要在三梅鎮在待上一陣子？”

    雲慕點頭。

    情況未明，貿然行動不是聰明人該做的事情。

    再有，雲朵在天山還是初來乍到。

    就算因為天賦深受喜愛，也還沒幾個朋友。

    雖然那丫頭嘴上不說。

    但云慕心裏清楚，哪個幾歲小孩離家這麼遠，身邊舉目無親的時候會不害怕的。

    她還是想在這裏多陪陪雲朵。

    至少也要等混世小魔王在天山扎穩腳跟。

    “那你呢？”

    她看向驍靖塵。

    後者的目光飄向遠山，眼底彷彿映照出了什麼一般人看不到的東西。

    一瞬間，他整個人就顯得遙遠了起來。

    雲慕甚至有種下一刻這個人就要消失在這雲山霧罩的山間的錯覺。

    她下意識伸手抓住了眼前之人的手腕。

    指尖一下碰到他的脈門。

    觸手處一片滾燙。

    雲慕一愣。

    這個動作讓兩個人都有些猝不及防。

    雲慕還沒來得及思考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就被驍靖塵混亂的脈象和身上滾燙的溫度給嚇了一跳。

    驍靖塵的反應也慢了半拍。

    實在沒想到這女人會主動來接觸自己。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手腕已經被一雙冰涼的手抓緊了。

    他又實在不想用力傷了她。

    只能無奈地放鬆了身子。

    “沒事，本侯每年冬天都會有幾日脈象混亂，過幾日就好了。還有，本侯的脈門處可不是誰想碰就能碰的，你……”

    “你發燒了自己不知道嗎？”

    雲慕義正言辭地打斷了他。

    驍靖塵：“……”

    發燒是什麼？

    見他愣了一下，雲慕反應過來，但也懶得去解釋了。

    一想到這人頂著高熱的身體在這種兩面透風的地方睡了一下午就覺得不能理解。

    她放開驍靖塵，將窗戶關緊了。

    然後轉身就走。

    “等等。”

    驍靖塵猛地站起來，腳步有些飄忽，但一點不影響他的動作。

    一把抓住雲慕：“去哪？”

    雲慕將他的手扒拉開。

    沒好氣道：“我看侯爺也別想著這個時候出什麼遠門了，就聽你手下暗衛的話，等到開春了再走吧。”

    然後沒等他再說什麼，轉身揚長而去。

    留下驍靖塵在原地停留了好一會兒。

    想要追出去。

    但腳步剛剛踏出去。

    胸口處便傳來一陣劇痛。

    他咬牙悶哼了一聲。

    終於還是錯過了最好的時機。

    驍靖塵回身坐了下來。

    心裏一片說不出的冰涼和厭倦。

    但身上總有一股疲憊揮之不去，像是要拖著他的意識徹底沉入黑暗。

    迷迷糊糊裡。

    他隱約看見一個人，站在滿目華貴的逆光裡。

    用冰冷又嘆惋的語氣輕聲道。

    “你不該來京城，也不該這般聰明。這不是毒，而是一種藥，希望每每發作的時候都能讓你想起這番話，不該窺探的東西少伸手。”

    驍靖塵在幻象裡冷笑。

    他從未畏懼。

    只覺得憤怒和不甘，這些東西經年醞釀，成爲了鋒利冰冷的殺意。

    誰都，無法消弭。

    黑暗深處冒出來一隻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

    驍靖塵渾身一個激靈。

    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動了。

    就在即將要將那隻手給摔下去的時候，他聽見一聲悶哼。

    那聲音太熟悉了。

    驍靖塵緊繃的身體越發緊繃，但卻生生將已經釋放出去的力給扭轉回來，一胳膊重重往旁邊甩去——陷進了一團軟軟的東西里。

    “嘶……”

    雲慕的聲音鑽進了他耳朵裡。

    驍靖塵猛地睜開眼睛。

    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她。

    她手裏拿著一個不知道從哪抓來的枕頭，擋住了他往柱子上甩的胳膊。

    雲慕倒吸一口涼氣。

    悶頭咳嗽了幾聲。

    雖然有枕頭墊著，她還是感覺到了手臂上傳來的一陣鈍痛。

    這是真沒留手啊。

    差點兒沒給她手整折了。

    “沒事吧！”

    “等等，等等。”

    眼看驍靖塵要動。

    雲慕連忙制止了他，活動了一下手腕道：“還能用，不過你怎麼這麼喜歡在凳子上睡覺，我得找機會去問問天山那幾個長老，怎麼客舍連張床都沒有。”

    驍靖塵還處在有點懵的狀態。

    不明白她為什麼去而復返。

    甚至有點懷疑是不是他還在做夢。

    “正好。”

    雲慕端上來一碗藥。

    “喝了。”

    那藥光是看就泛着一股說不出的苦味。

    熱氣在案上週圍一圈薰出了晶瑩的水珠，雖然苦，但看上去格外溫暖。

    雲慕倉促之間熬的藥，雖然藥效是有保證，但味道和賣相肯定是不行了。

    本來以為驍靖塵多少要嗆她一兩句。

    結果這人一點不帶猶豫地撈起桌上的碗一飲而盡。

    最恐怖的是，此人一直保持著面無表情。

    喝完後甚至還意猶未盡地咂了咂嘴。

    雲慕：“……”

    不會是放錯藥材了吧。

    這藥的味道應該不會好纔對。

    “哦。”

    驍靖塵和平素相比，格外輕緩的聲音響在她耳邊。

    “原來不是在做夢。”

    這藥苦得都能讓人的喉嚨產生痛覺了。

    夢裏應該是不會痛的。

    雲慕：“……”

    相對無言片刻。

    雲慕問：“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般的風寒不會這麼嚴重，還有你……”

    “先別問。”

    驍靖塵放下碗。

    那藥有沒有效果他還不知道，但可能是因為這藥是滾燙的，一碗下去，意識彷彿真的清明瞭不少，周身都暖和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