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的行動力驚人。

    翌日一早。

    雲慕打算帶著雲朵和驍天上天山的時候，一眼就看見門口處，一個暗衛正在和驍靖塵稟報什麼。

    她走過去的時候。

    那暗衛恭恭敬敬地對她行了一禮，臉上帶著格外肅穆敬佩的神色，將交給驍靖塵的情報同樣也給了她一份。

    “請夫人過目。”

    雲慕：“……”

    驍天很懂事地說：“我先帶朵朵去山道口等你們。”

    “嗯，去吧，小心點。”

    雲朵揮揮小拳頭：“放心吧！”

    二小隻在雪地裏蹦跳走遠後，雲慕才拆開那訊息一看。

    果然是關於百沙幫的。

    短短一夜。

    暗衛已經將無辜的百沙幫幫眾都給放了回去，還借了孫老的人脈，在三梅鎮邊沿找了間大宅子，將這些失去了據點，暫時沒處去的幫眾都給收容了起來。

    等到來年開春，新的據點估計也建好了。

    至於那些九幡院的釘子，都已經被剔了出來，現在就關押在商隊隔壁。

    不過和以往一樣，這群人嘴裏根本套不出什麼東西。

    但暗衛還是從他們的動向和語氣中察覺到：他們只是九幡院先行派來穩固陣腳的，真正的“大部隊”還沒到。

    他們的目的定然是天山。

    只是沒料到雲慕突然來這，還帶上了驍靖塵。

    導致九幡院這針對天山的計劃還沒真正開始就已經徹底夭折。

    也算是個好訊息了。

    比較可惜的是：前鋒失敗，九幡院之後應該就會暫時蟄伏下去，大魚在短時間內更是不可能再露面了。

    雲慕一目十行地看完。

    忍不住問了個靈魂問題。

    “你們暗衛到底有多少人？”

    怎麼做到的一夜之間將所有事情都完成得這麼漂亮。

    而且她還認出來這位就是昨晚在小酒館接下驍靖塵命令的人，忙活了一整晚，一大早還這麼精神抖擻，不需要睡覺的嗎？

    暗衛真是被這句話給問住了。

    看了一眼驍靖塵，默默將頭低了下去。

    “我開玩笑的。”

    雲慕擺擺手：“這是你們的秘……”

    “直接在本侯手下的，大約有靖北城三成駐軍的人數吧。”

    驍靖塵淡淡開口。

    語氣滿不在乎。

    雲慕和那暗衛齊齊睜大眼睛。

    前者是震驚這個龐大的數量，後者則是驚訝侯爺竟然這麼輕易就將有關暗衛的事情說了出來。

    驍雲侯雄踞北疆。

    除了明面上的靖北軍銳不可當，也離不開這藏在陰影裡的一把無聲的利刃。

    暗衛的訊息任何時候都是等同於軍情一般絕密。

    就連在侯爺身邊待了那麼多年的蘇懿少爺也知之甚少。

    怎麼，這麼輕易，就說了？

    再聯想到昨晚在小酒館聽到的話。

    暗衛忽然恍然大悟。

    哦！

    侯爺這次是認真的。

    他們暗衛，可能真要迎來自己的女主人了。

    驍靖塵將暗衛打發走，自己和雲慕緩緩往山道口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毒舌：“你再不閉上嘴巴，等會兒就脫臼了。”

    “咔吧！”

    雲慕連忙收起震驚的嘴臉。

    這才察覺自己被灌了半嘴的雪花。

    這雪不知是擦過了哪裏的梅花，帶了一股清冷的梅花香氣。

    倒是很好聞。

    雲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問：“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指什麼？”

    “暗衛，還有百沙幫，還有……”

    這一切。

    她總覺得，自從離開靖北城，驍靖塵就對她越來越坦誠。

    基本是有問必答。

    哪怕那其實是應該保密的事情。

    難道驍雲侯對待合作伙伴都這麼寬宏大量？

    也不像啊。

    “本侯覺得你有資格知道。”

    驍靖塵神色冷冷淡淡的，說出來的話也跟著格外正經。

    “這世間很多人之所以過得好，就是因為無知。無知便無畏，無知也不生憂怖。一旦知道了超出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要麼生出不該有的慾望、禍從中來。要麼惶惶不可終日，要麼便自欺欺人……只有真正聰明且強大的人才有資格知道更多。”

    “聽上去是在誇我。”

    “不必聽上去，本侯確實在誇你。”

    驍靖塵道：“你的確是這樣的人。”

    說著，他微微垂眸。

    比姑娘還要長的睫毛蓋住了漆黑的瞳孔，只露出一線乍暖還寒天光般的一條縫隙，從中能窺探深淵一角。

    “本侯身邊腥風血雨，你離我太近，遲早要知道太多不應該被你知道的事。”

    那必定是醜陋的、罪惡的，甚至是顛覆人想象的。

    可在那之前。

    至少驍靖塵要先將有利的部分告訴給雲慕。

    這般才足夠讓她多些保護自己的能力。

    驍靖塵之前想過將雲慕好好保護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一輩子不讓她接觸那些看不見的風雨。

    可漸漸的，他已經不這麼想了。

    這個女人太聰明，也足夠強大。

    就算自己刻意隱瞞，也瞞不過她的眼睛。

    她遲早會知道。

    知道的下一步就是遇見和麪對，這是誰都無法阻止的規律。

    驍靖塵也不是沒想過放她離開，這樣她就不必再面對這許多未知。

    但是……

    若那日。

    朝廷設陷阱，圍困他于靖北城外之時，雲慕沒有來。

    驍靖塵哪怕再不甘心、不願意。

    在蘇懿那裏再嘴硬，說要不惜一切代價將她留在身邊。

    最後他也是會放手的。

    驍靖塵太清楚自己是個什麼人了。

    可是在那河畔見到雲慕的一瞬間，便是此生緣定。

    再也沒有放手的可能。

    “侯爺，侯爺？”

    驍靖塵一把抓住在自己面前晃悠的手。

    有些發愣。

    雲慕皺了皺眉：“想什麼呢，到了。”

    她扯了扯手腕。

    這人用的力氣還出乎意料的大，根本掙脫不開。

    “放手。”

    “哦。”

    驍靖塵乖乖放手。

    腦子裏卻忽然想起一件事：他暗下決心，做了無數的佈置和決定，但其實並未讓雲慕知道分毫。

    她，願意和自己走這一條腥風血雨的路嗎？

    雲慕本來要往山口走去。

    結果才邁出去一步，又被拉住了。

    她無聲地翻了個白眼。

    “又怎麼了？”

    回過身卻愣了一下。

    驍靖塵臉上的表情十分嚴肅，定定地看著她，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