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前輩……這就要走嗎？”

    仇恩眼看雲慕和驍靖塵就要轉身離開，下意識叫住了他們。

    雲慕頓住腳步，看了他一眼：“怎麼，一個人搞不定？”

    被一眼看穿，仇恩感覺臉上有些發燙。

    但他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人。

    小心地壓低了聲音道：“本來這次試煉，有我、周師弟和寧師弟一起來帶新弟子。現在他們都因為救人和隊伍分開了。晚輩……真擔心再出什麼事，萬一……”

    “沒有萬一。”

    雲慕打斷了他。

    神色微微肅然：“就算你跟我倒再多苦水，身後這九個人也是你的責任，最後把他們安全帶回去的人只會是你。如果做不到，就拼命去做。大不了就跟你那位周師弟和寧師弟一樣。”

    仇恩怔怔地看著她。

    雲慕頓了頓。

    覺得自己可能說得有點重，便又補充了一句。

    “你師父將這個任務交給你，肯定是看中了你什麼，我不清楚，但你自己肯定心知肚明。要是……”

    “前輩，我明白了！”

    “啊？”

    仇恩一雙眼睛放出亮光，一下就變得堅定起來。

    “多謝前輩教導！”

    雲慕：“……客氣。”

    雖然她覺得自己也沒做什麼。

    “可以走了吧？”

    一旁的驍靖塵終於忍不住說話了。

    他眼神不善地掃了仇恩一眼。

    但後者一心一意地看著雲慕，根本沒注意到。

    雲慕點點頭：“嗯。”

    “等等，前輩。”

    她疑惑轉頭。

    “要是……我將師弟安全帶回去了，二位前輩也救下了另外三人，晚輩，晚輩能在天山請前輩一起賞花嗎？”

    “唔，沒……”

    “沒空。”

    驍靖塵將雲慕往身後拉了一把。

    漆黑的眼睛冷了下來。

    比這漫天冰雪還要冰寒刺骨，一下將仇恩滿腔的意氣和勇敢給凍住了。

    “再磨蹭，你恐怕只能見到那三位師弟師妹的屍骨了。”

    說完，也不管仇恩有些泛白的臉，拉著雲慕就朝著記號指引的方向而去。

    雲慕一臉莫名其妙地被驍靖塵拉著走了好長一段。

    直到身後的火光徹底消失，周圍又變回一片蕭瑟的白，他的腳步才總算慢了下來。

    “喂，喂！呼……”

    雲慕喘了幾口粗氣。

    緊趕兩步，這才追上了驍靖塵的步伐。

    她沒好氣地說：“你又發什麼瘋？嘶，疼疼，能不能輕點兒，侯爺！”

    侯爺兩個字她咬得很重。

    驍靖塵一腔的不爽和憤怒頓時被她喊得沒了脾氣。

    他鬆了抓住雲慕手腕的力道，卻沒有放開。

    只是悶悶道：“你看不出來剛纔那個人對你……”

    “對我？”

    圖謀不軌四個字要是說出來，驍靖塵覺得雲慕非得把他當神經病不可。

    於是只能不甘不願地一沉眉，冷哼一聲。

    雲慕：“……”

    “等會兒，你說的不會是……”

    驍靖塵腳步一頓，難不成這女人開竅了？

    雲慕滿臉驚訝：“剛纔那個仇恩有問題？”

    這下換做驍靖塵無語了。

    這女人還在兀自捏著下巴思考。

    “可是不對啊，我感覺那傢伙就是一般的愣頭青，沒瞧出有什麼特別的。還是說你發現了什麼線索？不是你倒是說話啊。”

    驍靖塵沉默了半天。

    “沒事，應該是我的錯覺。”

    他算是明白了。

    這女人腦子裏可能就沒有“別人會對她有意思”這根筋。

    驍靖塵幾乎沒入鬢角長眉揚起來，在雲慕還有點懵的時候問：“你覺得源影這個人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

    “你覺得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但云慕已經隱隱回過味來了，冷笑一聲：“怎麼，侯爺掌管暗衛還不夠，還要打聽我的人？”

    驍靖塵沒有跟她針鋒相對，語氣反而有幾分示弱。

    “閒聊罷了，要是本侯真想探聽你手下人的訊息，何不自己去查？只是……本侯看你們關係似乎不錯。”

    雲慕道：“雖說是手下，但一起經歷那麼多危險，自然已經是很好的朋友。難道侯爺就能將那些為你出生入死的暗衛當道具使用嗎？”

    “朋友啊……”

    雲慕：“……”

    總覺得這個人抓的重點不太對。

    她搖搖頭，決定暫時不理會他了。

    專心在周圍的樹幹上找起記號來。

    仇恩的記號很規整，也很顯眼。

    一路往林子深處走去，身邊的樹木漸少，而石頭卻多了起來。

    在越過最後一道松林後。

    眼前是一道足有七八米高的懸崖，而懸崖之下，是一片寬闊平坦的深坑。

    坑裏什麼都沒有，只有石頭。

    黑夜裏，看不清楚那些石頭的全貌，只有呼嘯的風將石頭的影子吹得格外詭譎莫測。

    乍一看，像是一個個披著黑霧的怪物。

    驍靖塵也暫時收了旖旎的心思。

    問：“這地方你熟嗎？”

    “當初我在九巍山住了半年，松針嶺各處基本都瞭然於胸了，唯獨這裏，老頭只帶我來過一次。他說這底下藏著真正的怪物。”

    驍靖塵一挑眉，沒說話。

    “走吧。”

    “爲了一個只有一面之緣的天山弟子，冒這樣的風險值得嗎？”

    雲慕眨眨眼睛。

    瞳孔映著雪色，顯得極清極淺，像是一塊琉璃，透徹，但仔細一看，看見的卻是自己。

    她翹了翹嘴角。

    “侯爺，你是在跟我講笑話嗎？寧安身上定然藏著什麼秘密，這個秘密的價值遠遠大於他這個人，你別告訴我你沒猜到，全憑江湖義氣跟著我走到了這裏。”

    驍靖塵回看她。

    於是漆黑的深淵遇上莫測的琉璃。

    誰也看不透誰，卻又有種說不出的默契在裡面交織迴盪。

    他嘴角的弧度似乎也往上提了一下：“你說的對，走吧。”

    二人不再猶豫。

    順著懸崖邊陡峭的小路進入了這片石淵海。

    “石淵是整個松針嶺最危險的地方。”

    一邊走，雲慕一邊小聲做著介紹。

    “旁人可能不知道，但周也、寧安他們肯定心知肚明。若不是到了無路可走的境地，他們絕不會自己踏入石頭淵。但是你我都知道，將他們引來的人只負責‘引’，不負責殺。在沒人追殺的情況下進了石淵。”

    驍靖塵接話：“所以他們是自己走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