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珏站了起來。

    冷哼一聲道：“你說得這般天花亂墜，意思就是不同意咯？”

    雲慕指尖點過下巴。

    心說這怎麼聽上去像她捨不得把驍靖塵讓出去。

    於是委婉又謹慎地換了個說法。

    “我只是把侯爺想法轉述了一遍，若是公主能讓侯爺改變主意，我肯定不說什麼。”

    “好。”

    趙珏彷彿就在等她這句話。

    “那本公主以後不會再客氣了，我看你應該也不稀罕本公主準備的飯菜，就不留你們了，自便吧。”

    說完，便如來時那般，在侍女的簇擁下飄然離去。

    雲慕看著她的背影嘖嘖稱奇。

    還以為京城來的這位公主是那種大家閨秀似的形象。

    就算是瞧不起人也得像蘭芝那般暗戳戳。

    但現在看來，這位瞧不起人表現得一點也不隱晦，盛氣凌人也直接寫在臉上。

    倒是比那種暗地裏給人捅刀子的性格要好些。

    “二位，不好意思。”

    趙允羲道：“珏兒一路奔波，這幾日心情不大好。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便請一起用過飯再離開如何？”

    “不了。”

    雲慕卻擺擺手。

    她來這，主要就是摸一下這位眠風公主的底細。

    以及給驍靖塵送東西。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她纔不想跟這個明顯心裏裹著不知道多少壞水的趙允羲一起吃飯。

    食物難得。

    要是食不知味，那豈不是辜負麼？

    蘇懿對雲慕基本都是言聽計從，自然也不會有異議。

    “好吧。”

    趙允羲一副頗為遺憾的模樣。

    “只能下次再和夫人長談了，本王送送二位。”

    這語氣讓蘇懿一陣牙疼。

    心說幸虧驍靖塵這次沒來。

    不然估計得起衝突。

    趙允羲送二人出門。

    臨分別前忽然叫住了雲慕。

    “夫人。”

    雲慕頓住腳步，疑惑地看回去。

    “先前還未能察覺，方纔忽然想了起來。不知道夫人可知道靖北城的雲家？”

    蘇懿一怔，心裏的警惕瞬間拉滿。

    被問的雲慕卻沒什麼反應，淡淡道：“當然知道，怎麼，殿下跟這靖北城的貴族也有交情？”

    趙允羲盯著她的臉，一字一頓道：“那倒不是，只是從前有幸得以見過雲家大小姐的畫像，驚為天人。方纔忽然覺得，和夫人有些相像。”

    “是麼，經常有人這麼說。”

    她笑笑：“不若殿下再去查查，沒準能查出來我其實就是雲家那個失蹤多年的大小姐呢。也省得總是有人拿我的出身說事兒，那這事就拜託殿下了，有緣再見。”

    趙允羲沉默片刻：“慢走。”

    侯府的馬車漸漸走遠。

    他盯著那馬車拉長的影子，緩緩地眯起了眼睛。

    貼在懷裏的錦囊被他拿了出來。

    趙允羲沒有拿起來的微微停頓了一下。

    錦囊上沾了一股淡淡的清苦草藥味道。

    和一般姑娘家身上的脂粉香氣截然不同，格外冷冽，也格外特別。

    趙允羲弧度完美的微笑往上提了提。

    隨後開啟了錦囊。

    看清裡面的內容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

    最後凝成一條扁平而滴水不漏的線。

    半晌。

    他悠悠地落下一聲輕嘆。

    “不愧是驍雲侯……”

    翌日，從等春園來的訊息便傳到了驍靖塵手上。

    彼時驍靖塵正賴在雲慕的房間裡。

    他漸漸明白了，五年不見的雲慕，不僅是習得了一手超絕的醫術，也變得聰明瞭不少。

    但也付出了足夠的代價——變成了一根不太通感情的木頭。

    按照蘇懿的話說，她和之前的驍靖塵似乎對換了。

    驍靖塵不想太逼她，反正他們來日方長。

    既然雲慕回來了，他便不會再讓她輕易離開自己的視線，有大把的時間去讓她開竅。

    蘇懿說：第一步就是要在她面前刷夠存在感。

    驍靖塵本能地覺得蘇懿不靠譜，但他巴不得能經常見到雲慕，便“將錯就錯”。

    結果今日一從露臺鑽進去。

    迎面——不對，是迎著膝蓋就接上了一劍。

    驍靖塵漫不經心地伸手卡住。

    力氣稍稍用上了幾分，但在看見砍自己的是誰後，立刻收了力氣。

    還是讓這一劍安安穩穩地落在了自己手上。

    “咦？”

    那“襲擊者”和驍靖塵齊齊愣住。

    雲慕聽到動靜，從屏風後麵走出來。

    就看見雲朵和驍靖塵正面面相覷。

    這兩個人生著格外相似的臉，一個冷臉，一個鼓著腮幫子，一副不服氣的模樣。

    雲慕：“……”

    雖然她沒打算再繼續瞞著驍靖塵當年的真相。

    但也沒打算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讓驍靖塵知道真相啊。

    驍靖塵目光不錯地盯著面前這個小姑娘。

    她抬著下巴，哪怕知道兩人差距巨大，但也沒有絲毫懼怕，不斷地咬牙將力氣施展出來，像個咬牙切齒的刺頭。

    某個瞬間。

    她和記憶中的少年人重合在了一起。

    很久以前。

    也有這麼一個小男孩，對加諸在自己身上的千鈞重量毫不退步。

    他走過來了，於是有了如今的驍雲侯。

    驍靖塵看向雲慕。

    見她左手拉著驍天站在原地，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驍天臉上的傷已經全好了，和眼前的小姑娘幾乎一模一樣，不過看上去要沉靜得多。

    “額咳！”

    雲慕清了清嗓子。

    將這有些詭異的一幕靜默給打破了。

    “朵朵，別胡鬧，和哥哥上樓下玩兒去。”

    雲朵撇撇嘴。

    很不甘心地收回了手裡的木劍。

    還順手比劃了兩下。

    舅舅明明說這樣出劍迅速，很厲害的啊。

    “要練劍術，下盤需穩。”

    驍靖塵忽然開口，講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他緩緩道：“先扎半年的馬步會好一些，還有，你手上的木劍重量太輕，不適合你。”

    雲朵呆呆地看向他。

    “那，那我要用多重的劍？”

    “單手提起會稍稍吃力的程度最好。”

    雲朵明顯有些意動，但也猶豫，不知道他說得對不對。

    於是只好看向自己的孃親。

    雲慕嘆了口氣：“聽他的吧。”

    “好耶！我就說之前練劍的時候哪裏怪怪的！”

    興高采烈的雲朵一點不猶豫，拉著驍天就往院子裡跑去，要試試新的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