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影等了片刻。

    “您沒事吧？”

    “什麼？”

    雲慕抬起眼來，神色是平淡的，和平常並沒有什麼區別。

    她眨了眨眼睛。

    “不稀奇，驍雲侯太過重要，如今北疆幾乎是在他一手之中。若不是驍靖塵沒有反意，北疆恐怕早就易主了。皇帝想要做些什麼來鞏固皇室和驍雲侯的聯絡，是很正常的，換我我也這麼做。”

    頓了頓。

    她若有所思地撐了下巴。

    “不過這個時間點有些微妙，怎麼早不將公主送來，北疆方出了幾件大事，兼之西北局勢不穩，這個時候……倒像是將公主送來受氣的。”

    想也知道。

    驍靖塵這些年來對朝廷的態度一直都是不溫不火，既不過分親近，但也相對來說比較守本分了。

    手握大權，但至今也沒掀起什麼亂子來。

    對朝廷破格的王爵進封也直接拒絕，除了北疆，也並未插手別地的事情。

    從他的身份地位來說，已經是過分老實了。

    但除此之外，他也不可能會給這所謂的龍子鳳孫有什麼優待。

    現在又是多事之秋，朝廷來人只會是掣肘。

    真要妨礙到驍靖塵，他可不會給好臉色。

    除非……

    皇上篤定驍靖塵不會對這位眠風公主做什麼。

    源影見她陷入了沉思，便緊接著道：“這位眠風公主，我們也查過了。年前的時候皇上就給她和驍雲侯賜過一回婚，不知為何那時沒成，外面傳說是因為老夫人病情的緣故。會不會是驍雲侯當時沒有明確拒絕，朝廷這才直接將公主送了來？”

    雲慕想了想，點點頭。

    “有道理，大雲重禮。若是眠風公主被公然拒絕過，朝廷再想要籠絡驍靖塵，也不會如此將皇室顏面踩在腳下，將公主送上門來。”

    所以。

    當初驍靖塵和自己的契約婚姻，就是爲了給這位公主做準備嗎？

    老夫人屬意蘭芝，他不能違逆病重的老夫人的意思，但也不想就此真的將蘭芝納為正室。

    所以需要一個人暫時將這位置佔了。

    等到三月一過，公主到靖北城。

    再行和離，一切合情合理。

    倒是好算計。

    她垂下眼瞼。

    有些感嘆：既然是這樣，那她還真要快點兒去找驍靖塵拿這一份和離書了。

    不過如果早知道這樣，當初在寒煙閣，驍靖塵到底是發了什麼瘋還要跟她吵架。

    難道是嫌被女方提和離丟人？

    嘖嘖。

    果然是個不可理喻的男人。

    “您……打算怎麼做？”

    雲慕撐著下巴道：“這是驍靖塵的事，和我沒什麼關係。倒是西北那邊，朔風部的佈置怎麼樣了？”

    源影擔心地看她一眼。

    稟報道。

    “最多再有半月就佈置好了，您是要？”

    “嗯，西北還是得去一趟。不僅是爲了柚子，也是因為九幡院在那邊有大動作，不親自看著，我不放心。”

    “知道了，那您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雲慕想了想。

    “月底吧，我哥雖然幾年沒回雲府了，但據我所知，雲府一直沒有添男丁。他既是家中唯一的繼承人，這次回去就算會遇到些責難，問題應該也不大。我已經讓他幫忙照顧雲朵和小天。”

    源影皺皺眉：“這麼快？就算是這樣，萬一那公主知道了您的身份，非要來為難孩子怎麼辦？”

    雲慕搖搖頭說。

    “放心吧，我已經決定和驍靖塵攤牌了，孩子是我的，但也有他的血脈。到時候我也會將當年的真相告訴他，就算我跟他已經沒什麼情分了，至少他還欠我一份恩情。他不會讓公主亂來，這點他還是值得信任的。”

    驍靖塵人品就那樣。

    但的確看重恩情。

    否則蘭芝不會在闖了那麼大的禍之後，還能安穩地活在碧蓮院。

    雖然終身不得外出，但好歹衣食無憂。

    源影擰在一起的眉毛還是沒有鬆開。

    “就算如此，您也不用走得這麼急，眼看天氣冷了下來，入冬後關外更是滴水成冰，西域諸國每到這個時候的都會安分下來，不會有什麼動作。屬下認為，至少今年之內，西域各國也好，九幡院也好，都不會有異動。您……”

    是不是不想看到那位眠風公主才這麼着急要離開靖北城？

    但是這句話他沒能問出來。

    卡在了胸口。

    卡得他的心微微疼了起來。

    雲慕拍拍他的肩膀。

    “你說的有理，但之前阿勒珈緊急回了西域。我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而且我往西北去，還要順便去一趟天山，拜訪一下式微老頭。”

    頓了頓，她掃了一眼前院。

    此刻柚子應該正監督著兩個孩子在認字和分辨藥材。

    “朵朵性子跳脫，適合無拘無束的江湖，但需要一身好武藝傍身。我打算先讓兄長照顧著，等她再大些，便送她去天山。天山的武學秘籍浩如煙海，而且門人正直不阿，清正流源。那式微老頭和朵朵也算有緣分。”

    她笑了笑，似乎想起了之前帶著雲朵遊歷至天山附近的事情。

    “但你也知道，天山招收弟子相當嚴苛，我這不得趕緊去佔個蘿蔔坑啊？”

    源影啞口無言。

    知道他已經說服不了雲慕了。

    “好，但屬下有一個請求。”

    “說。”

    “這次您得帶上我。”

    “這……”

    源影道：“我知道您想留個可靠的人照看小小姐和小少爺，但往關外的局勢屬下最清楚，不如讓我和白衡換過來。爲了您的安全，我相信白衡也不會有異議。”

    雲慕嘆了口氣：“好吧。”

    靖北城內還有不少鵲醫門暗部。

    源影雖然也是她的心腹，但不屬於鵲醫門一脈。

    關鍵時刻運轉起來可能會有些麻煩。

    而白衡相對來說就熟悉太多了，而且他那老媽子一樣的性格也適合帶孩子。

    “那屬下這就去準備。”

    “嗯，去吧。”

    源影消失在院門口後。

    雲慕仍舊在原地站了會兒。

    她看著自己的腳尖，有些出神。

    好半晌，她才緩緩地皺起眉。

    垂在身側的手漸漸往上移，最後落在了心臟的位置。

    脈搏沒問題，前些日子受的傷也早就好了。

    那現在這是為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