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本侯心裏有數
蘇懿一時間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什麼問題。
他茫然地問:“什麼?”
“還不是時候。”
驍靖塵唇邊還有未能完全擦乾的血跡,映著他分外蒼白的面孔,整個人看上去有種不似人間之物的妖異。
他緩緩道:“既然是本侯算計了她,若不以身入局豈不對她太不公平了嗎。”
蘇懿呆呆地看著他。
從他那張分外英俊的臉上看到了某種隱秘的瘋狂。
他不由自主地從心底升起一股寒意。
感覺自己好像從未真正認識過眼前這個人一樣。
可這是不對的。
蘇懿在心裏想:他其實知道驍靖塵會做到這個地步,但真正直麵的時候,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戰慄。
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能夠承受這般沉重的心意的。
他停住了腳步,忍不住問:“你就沒想過後果嗎?”
“見微知著,行一步而曉百步,這是兵法的基本。”
驍靖塵重新低下了頭去,對蘇懿道:“這局棋你還沒下完呢。”
蘇懿長長嘆了口氣。
知道就算自己不管不顧地要去找雲慕,面前這人也多的是辦法將自己攔下來。
於是便不再做些無謂的抵抗了。
他坐回去,賭氣似的重重落下一子,涼著聲音道:“侯爺,你就不怕到時候毒性入骨,真的無藥可醫了嗎?你身上可繫着萬千性命,還望三思。”
“咳咳。”
驍靖塵將咳嗽聲壓在了喉嚨裡。
淡淡道:“無妨,本侯心裏有數。本侯叫你來是爲了公主車架的事。”
蘇懿默然片刻。
總算是後知後覺地想起在這茬。
想自己剛剛從令鷹城趕回來的時候,滿心都想著回來後非得好好地從侯府敲詐一筆不可,這纔對得起他大半個月的虛以委蛇、提心吊膽。
結果這一回來就接二連三地得知這般勁爆的訊息,讓他將正事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你猜得沒錯,公主就是個傀儡,被送到這遙遠的北方來,她自個兒也是不情不願,尤其是在知道你已經有正牌夫人後,三天兩頭鬧著要回京城。”
說到這裏,蘇懿露出了一點奇妙的表情,感慨道。
“我之前也去過臨安,那裏的姑娘上至皇親國戚,下至路邊的豆腐西施,那可都對侯爺你傾慕不已。這眠風公主倒是有些不一樣,託她的福,我才能將車隊拖在令鷹城。”
“很棘手?”
“旁人還好,這個七皇子我看著有些深藏不露的意思。”
蘇懿說:“朝廷那邊的訊息是,七皇子母族不顯,在朝中也沒什麼勢力。如今皇帝膝下一眾皇子,除去太子,他是最沒存在感的。不過吧。”
他落下一枚白子。
悠悠道:“這護送公主北上明顯不是個好差事,太子在皇上面前誰都沒舉薦,偏偏舉薦了他,似乎是在有意針對。但如果七皇子當真是毫無威脅,太子為什麼要這麼針對他?”
驍靖塵神色淡淡的。
似乎對他所說並不意外。
“你覺得七皇子如何?”
“不簡單。”
蘇懿直言:“我和他接觸不多,但感覺他似乎猜出來了我的目的,不點破是爲了賣侯爺你一個人情。侯爺,你說這七皇子來靖北,到底是什麼目的?”
驍靖塵默然片刻。
就在蘇懿以為他是在思考這句話的時候,就見他抬手落下一枚棋子。
棋盤上原本均衡的局勢立馬被打破。
黑子一方優勢大漲。
原來先前的步步退讓和求穩,都是爲了這關鍵的勝負手。
蘇懿“嘖”了一聲。
乾脆道:“我輸了。”
驍靖塵靠住椅背,緩緩接上了蘇懿的上一句話:“以七皇子的勢力,繼續待在京城只會越發深陷泥沼、處處掣肘,那畢竟是個吃人的地方,一不小心就會滿盤皆輸,像你一樣。”
“後面那句話多餘了啊。”
蘇懿撇撇嘴:“那這麼說,他是來尋求合作的?”
“先不管他,不管他自己的目的為何。這支車隊裡定然有朝廷的眼睛和一些不乾淨的東西,我記得你名下有個偏院,就在侯府附近。”
“是啊……等等,你要幹什麼?”
“借你的院子一用,等車隊進城,就麻煩你招待了。”
蘇懿瞪大眼睛,驚訝道:“你不打算讓公主進侯府的門,不不不,這不成,那二位可都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眠風公主更是皇上的掌宣告珠,人家千里迢迢過來,你不讓人進門怎麼成?”
驍靖塵的語氣裡透著一股漫不經心。
“若公主身上沒有雕鳳紅鸞牌,便讓他們進。否則本侯堂堂有家室有夫人的人,放個過來結親的公主進來是怎麼回事?”
蘇懿無語了。
“你清楚他們的行蹤,你來解決。回去告訴雲慕,本侯知道她的身份了,叫她挑個日子談談。”
“談什麼?”
“這個不應該問本侯,去吧。”
蘇懿沒來得及多說一句話,就被冷臉的驍雲侯給趕出了暖閣。
他原地站了會兒。
覺得自己攤上這麼個侯爺,真是天生操心的命。
早在雲慕將驍天認回來的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身份告訴給了孩子們。
他們也都知道自家孃親還有別的家人。
卻沒想到她竟然還有個哥哥。
而且這哥哥還是熟人!
最高興的莫過於驍天了。
他原本就很喜歡驍北,突然得知原來他竟是自己的親舅舅,那可真是親上加親。
以後可能會跟驍北叔叔分道揚鑣的小小擔憂一下子煙消雲散,拉著雲洲和妹妹說了大半天的話。
雲慕一開始還有些擔心雲洲一個沒成家的男子,不太應付得來雲朵這樣無法無天的孩子。
結果發現純粹是她想多了。
雲洲小時候照顧妹妹,妹妹失蹤後又在侯府兢兢業業地暗中照顧著驍天,耐心堪稱一絕。
而且他發現雲朵雖然和小時候的阿慕長得不太像,但那性子卻是一個模子裡出來的。
於是越看越喜歡,越看越滿意。
一頓飯的功夫,他已經和孩子們打成了一片。
這速度看得雲慕歎爲觀止。
心說雲洲以後定是個賢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