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他的算計
雲慕沒多加解釋。
只是方纔竹林中的一幕再次在腦海裏回放。
那個暗中尋覓機會的殺手雖然被她一句真假難辨的話給糊弄了一瞬。
但那人身手扔在,手中的刀也不曾偏離。
驍靖塵若真是重傷之軀,怎麼可能一刀就結果了他?
更別說他之後直接驟起,輕而易舉地撕開圍攻之勢。
雲慕給的藥只有止血和舒緩疼痛的效果,可不是腎上腺素針。
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一切都是局。
示敵以弱也好、遊園詩會也好,都在他的算計裡。
前院的局勢絲毫不會影響到驍靖塵的計劃,當時在前院,就算白衡沒能及時出手,也會有暗衛出來將那幾位老先生護下。
而她在其中,就像片可有可無的竹葉。
跟隨風雨而動,看似都參與了,其實一切都與她無關,也無力改變任何事情。
雲慕並沒有那種“凡事皆要在手”的掌控欲,只要能達到目的,她充當的是棋子角色,還是那操控棋盤的手,於她而言都沒有太大的分別。
此次詩會,就結果而言,目的達到了。
幕後黑手被一網打盡。
還能從何靜衡的身份入手,順藤摸瓜,運氣再好些,也許能窺見朝廷中和九幡院勾結的真正黑手。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並沒有如想象中的那麼欣慰。
雲慕看著昏迷的驍北。
心裏不由自主地冒出一個念頭:他的真實身份,也在驍靖塵的算計之中嗎?
那他是不是已經對她的真正身份心知肚明?
今日這一出,是在傳達一個訊號——一個不太友好的訊號。
雲慕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也不會怕驍靖塵的算計。
可是一想到他可能是在利用自己,心裏就有點說不出來的堵。
很快,解藥制好。
雲慕給驍北吃了藥,又囑咐白衡:“你給他換身乾淨衣裳。”
“等等,主子你又要去哪?”
她翻了個白眼:“我去和蘇家小姐商量,在這小屋裏住幾日,等他傷好。還有,你我就不需要一身乾淨衣裳換嗎?”
白衡:“……哦。”
結果雲慕剛走到門口,就撞見了蘇家大小姐蘇言。
“夫人。”
雲慕張了張嘴,還是將那句“別叫我夫人”給嚥了下去,轉而道:“蘇小姐來得正好,我有點事想同你商量。”
蘇言笑了笑:“夫人可是想借用這竹林小屋?放心用吧,需要什麼差人來和我說就是,這附近還有一間廂房,是小弟平日裏喜歡的住處,屋裏這位養傷之際,夫人若是不嫌棄,便住那裏吧。”
說著,她揮了揮手,走上前來一男一女兩個下人。
“他二人是我的信得過的,而且略通岐黃之術,給裡面那位治傷可能不夠,但日常照顧絕對不會出什麼差池。夫人儘管差使他們便是,有什麼事也可透過他二人通知我。”
她一番話周到得近乎細緻入微了。
雲慕無話可說,只能道謝。
“呵呵,不用客氣。”
蘇言笑得十分溫婉,給人一種很親和的感覺。
“侯爺於我們蘇家有大恩,再有,你是小弟的好友,理應周到些。我看夫人一身也溼透了,廂房內備了衣裳,先去換一身吧?”
身上溼噠噠的確實不舒服,被風一吹,更是鑽心地涼。
因此雲慕也沒拒絕,和白衡只會了一聲後,跟著蘇言走了。
走著走著。
蘇言忽然問:“我看夫人神色似乎有些鬱結,可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情嗎?”
雲慕眨眨眼睛:“很明顯嗎?”
“不明顯。”
蘇言笑著說:“其實是侯爺臨走前同我說了,夫人今日可能心情不太好,讓我多幫著開導開導。”
她也跟著露出一個無懈可擊的微笑:“侯爺倒是相信蘇小姐。”
“不是的夫人,對侯爺那個層面的人來說,信任是極奢侈的東西。說句不太尊敬的話,將侯爺整個提起來,攏共能榨出那麼兩三滴信任,一滴已然消失,一滴給了他的心腹部將,剩下的,在我看來,應是全系在了夫人身上。”
雲慕抬了抬眼皮。
只是微笑,並未說什麼話。
蘇言見狀嘆了口氣。
“月底時分,我家小弟大約也要回來了。夫人願意的話,住到那個時候也不成問題。”
“多謝。”
說話間,二人來到了一進小小的院子。
一共只有兩間房,廊下簷角都種了不少花草。
若不論夏日間招蚊子的事,看上去實在是賞心悅目。
“那便不送了,夫人請便。”
雲慕對她點點頭。
在心裏記下了她這份人情,日後有機會定然是要還的。
說是蘇懿的住處,但明顯是經過整理和佈置的,屋內一應東西都是比照著女子用度準備的。
唯一和蘇懿那傢伙沾邊的,大約就是房前屋後各種花草了。
雲慕換了衣裳。
給身上的傷口做了簡單的處理。
今夜有些漫長,到此時,疲憊才爭相涌上來。
雲慕躺在床上,身體在叫囂著累,精神卻格外清楚。
輾轉反側多時,一直到後半夜,萬籟俱寂,燈火皆熄,才總算是積蓄起了一點微博的睡意。
半夢半醒間。
她聞到一股淡淡的安神散的味道。
和一般的安神散不一樣,帶著幾分特殊的冷冽氣味。
雲慕幾乎是本能地想起了驍靖塵。
但不知道是不是那安神散的作用太顯著,她的意識掙扎了一下,最終還是沉入了溫和的黑暗裡。
一覺睡到天亮。
起來的時候雨還沒停,但小了很多。
從暮夏暴雨絲滑地過渡到了早秋小雨,絲絲縷縷粘在人身上,險惡地默默吸收著體溫,人不知不覺就渾身冰涼了起來。
雲慕剛從被窩裏爬出來就被冷空氣給糊了一臉。
她猶豫一秒,果斷又鑽了回去。
正考慮要不要讓白衡給自己添件厚披風來,一抬頭,就見床頭上赫然掛著她剛纔心心念唸的厚披風。
順滑的絨毛光澤鮮亮,映著晨光,格外漂亮,看上去就很保暖。
雲慕卻呆了一下。
聞著屋內還未完全散盡的安神散氣味,她再遲鈍也知道肯定有人來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