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道歉
然而此時此刻,雲慕卻發現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她這胸口中的怒火在經過幾日的沉澱和冷卻過後,非但沒有絲毫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要沸反盈天地捲土重來了。
若換做從前的雲慕。
輕易就能察覺到此時的自己是不正常的。
她雖然不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個性,但輕易也不會讓自己的情緒產生太大的波動。
尤其是“生氣”這種某種意義上根本一點用處都沒有的情緒。
雲慕板着臉,木然道:“不必,我認得蘇府的門。白衡,馬車呢?”
白衡愣了一下:“額,按照時間,現在應該已經到了……”
二人看去。
被飄了一天的細雨打溼的石板路上,分明只停著驍靖塵這一輛馬車。
別的,連個鬼影子都見不到。
雲慕:“……”
白衡立馬道:“屬下這就去催一催。”
“不必了。”
馬車上簾子一掀。
下一刻,雲慕覺得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隨後整個身子不隨她控制地落入了一個懷抱裡。
雲慕狠狠皺眉,掙扎了起來。
驍靖塵擺著一張冷臉,神色未有分毫變化,直接將人抱進了馬車裏。
車內燃著一個小小的爐子。
一進去,就撲面而來一股暖意。
哪怕是在北方,車內燃爐子對驍靖塵這麼一個軍旅之人來說也實在太早了些。
肯定不是爲了他準備的。
雲慕愣了一下。
這麼片刻。
驍靖塵已經放下簾子,將她放在了自己對面。
“走吧。”
驍北對目瞪口呆的白衡一點下巴。
二人一起坐上了車伕的位置。
馬車骨碌骨碌地往蘇府前進。
雲慕回過神來,也不再做什麼無用功。
她撇開目光。
有一搭沒一搭地把玩著手上的滌塵水珠。
說來這東西也是神奇。
冬暖夏涼。
這個時節透著一點溫涼,比觸手都是被風吹得冰沁似的衣裳布料摸起來要舒服得多。
馬車行了一段距離後,驍靖塵終於開口了。
“還在生本侯的氣?”
雲慕勾了勾嘴角,那笑容堪稱燦爛:“侯爺說哪裏去了,不過就是幾句口舌之爭,怎麼,侯爺還耿耿於懷嗎?”
驍靖塵歪了歪頭,看著她有些冷硬的側臉。
沉默了半晌,忽然說。
“這麼看來,你真心的笑和假意的笑區別很大。”
雲慕:“……”
“之前在寒煙閣的事,是本侯沒說清楚,本侯給你道歉,對不起。”
雲慕差點兒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她剛剛沒聽錯吧?
驍靖塵說他錯了,好像還說了句“對不起”?
太過震驚,她自進了馬車就四處飄蕩的目光終於正正當當落在了驍靖塵身上。
這一看,卻發現這人的臉白得跟紙一樣。
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雲慕,對上目光,他冷硬的眉眼就軟化了下來,變得和緩而淡然。
裡面還噙著那麼一抹她看不太明白的情感。
雲慕眨眨眼睛。
“你吃錯藥了?”
驍靖塵啞然片刻。
才嘆了口氣道:“本侯料想你會生氣,沒想到你竟然一氣氣好幾天,現下可消了些?”
這說話的語氣也跟驍靖塵這個人不太搭邊。
雲慕驟然警惕起來。
“侯爺又想做什麼?”
“做什麼?”
“你今日的計劃需要我幫忙?”
驍靖塵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格外微妙的神情。
雲慕一時間沒看太明白。
但這點異樣已經足夠支撐她的猜測了。
她平靜下來。
同時驚覺自己方纔那上車不看人的行為堪比五歲小孩沒拿到想要的玩具而對家長長輩撒嬌般的使性子。
意識到這點後,她直接被雷出了一身冷汗。
連忙將自己調整了回來。
雲慕緩緩道。
“我知道你今天在那什麼遊園詩會上有佈置,幫忙可以,但價格分清了,如果你答應,我就幫忙。”
驍靖塵動了動嘴皮子。
“你是這麼想的?”
雲慕莫名其妙:“不然呢?”
“本侯還以為你還在為前幾日的事情生氣。”
“哈哈,怎麼可能。”
雲慕大言不慚地擺擺手,乾笑了兩聲,算是將這事兒給揭過去了。
驍靖塵定定地看她一眼。
神色竟像是並不如何高興似的。
她心想:真是得寸進尺了,我都握手言和了,你還非得掰扯是不是?
做好決定,要是驍靖塵再要跟她不依不饒,她就直接將人從馬車上踹下去。
踹不踹得動兩說,但至少要表明自己絕對不慣著的態度。
好在,驍靖塵並未再針對這件事發表什麼言論。
他話鋒一轉。
“如果本侯想要你幫忙,你想從本侯這得到什麼?”
“唔,我想想。”
金銀財寶她一樣不缺,聲名地位她若真想要,也無需假借他人。
小天那件事,她手裏也還有驍靖塵的一個願望,基本萬無一失。
這麼一想。
她在驍靖塵這好像沒什麼想要的。
那自己為什麼還要說出要幫忙的話呢?
雲慕思考的時間有點長。
不等她想出個門道來,馬車已經緩緩地停了下來。
驍北的聲音傳了來:“侯爺,夫人,到了。”
“你若是想不出來,那讓本侯來準備如何?”
雲慕抬起頭。
驍靖塵已經到了簾子邊,燈火流光從他漆黑的眼睛裏劃過,幾乎是流光溢彩的,汪洋一般,有能將人吸進其中的魅力。
她反駁的話卡了下殼。
驍靖塵已經一把掀開了簾子。
涼風灌進來,但下一刻,又被男人的身軀擋去了大半,他對雲慕伸出手:“你不說,本侯就當你答應了。”
“好吧。”
雲慕心想:反正自己不虧。
蘇府門前張燈結綵,內裡燈火盈深,錯落如星。
和上次前來這裏相比,看起來變化頗大。
驍靖塵和雲慕是貴客。
走的是專人服侍的“特別通道”。
經由幾個沉默寡言的小廝引進,幾人繞過樓臺和院子。
聽得見姑娘嬌笑、書生引經,但一路走來,卻一個客人都沒見到。
倒像是刻意避開了旁人耳目似的。
雲慕心裏有數。
心說這次遊園詩會果然是驍靖塵布的局。
廊盡草木深處。
有一方袖珍的小院子。
一個端莊清秀的姑娘等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