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氣風發的進入戰場。

    內閣之中，除卻首輔楊廷和，也就是朱厚照曾今最尊敬的導師，還有光祿大夫兼太子少師梁褚。

    以他們兩人為代表，聽到朝鐘響後，幾個臣子都有些心悸。

    “是陛下要上朝了？這個時間段？”

    內閣學士蔣冕眉頭一皺。

    他頓了頓又說道：“陛下不是已經……”

    目光落在巋然不動的楊廷和身上。

    “你這是什麼話？”

    不等楊廷和說什麼，梁褚率先不滿。

    他警告一般說道：“蔣公切記，咱們內閣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他們敢這麼算計皇帝，無非是因為內閣的制度與司禮監還不一樣。

    司禮監太監一般都是跟著皇帝一樣更改的，但是內閣始終不會變換這批人。

    也是因為如此，內閣的勢力根深蒂固，而宦官再囂張皇帝只要收回他們的權利便什麼都不是。

    “陛下恐病危，我等快些動作去上朝吧。”

    楊廷和睜開雙目，冷聲說道。

    語調辨不出情緒，像極了一個正直的大臣。

    蔣冕和梁褚對視一眼，隨後都跟在楊廷和身後走了出去。

    朱厚照不行了第一件事便是指定繼位者，他沒有直系兒子。

    雖然他愛好強搶民女，但半個子嗣都無。

    所以肯定會指定藩王繼位，具體是誰內閣已經心裏又想法了。

    此刻，皇城裏的吏部衙門。

    “王大人，朝鐘響了。”

    親信下屬說道。

    王瓊淡淡嘆了口氣，他怎麼會不知道朱厚照臨終提拔他的意圖呢，可是他也是孤軍奮戰分身乏術。

    內閣根基深厚不說，自己與他們同樣為臣子。

    而且下一任皇帝是何脾性他也不知道，恐會辜負了陛下的苦心。

    “知道了。”

    王瓊用力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已經炯炯有神。

    無論是誰登基，他的下場恐怕都不會太好。

    罷了，當官餘載，官場浮沉他也看慣了，大不了辭官與王守仁一樣做一個山林野老。

    不只是內閣和吏部，六部大臣們聽到了朝鐘都料到了朱厚照命不久矣的訊息。

    都以為是朱厚照的臨終託付。

    心懷鬼胎的眾人結伴而行去往午門。

    楊廷和雖去的比較早，架不住他步子慢悠悠的不急切，到了的時候文武大臣幾乎都到全了。

    這時午門變成了明星海選會，每個人都盡全力的表演自己的痛苦。

    好像死的不是朱厚照，是他們的親爹親孃。

    更有甚者表演過度哭暈了過去。

    “抬走。”

    楊廷和冷冷看著演戲過度的大臣。

    “陛下還沒事，你們一個個哭的這樣悲慘是為何？病危時不見你們這些臣子為陛下分憂。”

    梁褚冷嘲熱諷道。

    眾大臣心中不滿，病危的時候他們當然也想見到陛下，還不是你們內閣攔著不讓見了！

    別說是他們這些普通大臣了，連江彬那樣統帥三軍的大人物都被調去通州了。

    風陣陣吹起官袍的衣襬，王瓊一步步走的堅定，最後站在了內閣首輔楊廷和的身側。

    他面上嚴肅莊重，似乎不為任何欣喜也不為任何悲慟。

    平心而論，楊廷和敬佩王瓊和王守仁，這樣位極天官、建功立業的好臣子還沒有得到好報應。

    王瓊身後還跟著一個低頭走路的臣子，這便是赫赫有名的嘉靖奸臣嚴嵩。

    他曾經跟隨王守仁平定過宸濠之亂，隨後王守仁不久後便辭官致仕了。

    王守仁去探求了他的道，嚴嵩也想在官場探求到屬於自己的道。

    但是平定了寧王之亂的王守仁功不可沒，卻沒得到應有的封賞，讓這時心境純良的嚴嵩開始黑化。

    官場不是一個至清之地。

    連當初的于謙都適合做國士，不適合做謀臣。

    水至清則無魚，太清廉的人會被排擠。

    位極天官的于謙是如此，嚴嵩卻不明白這個道理。

    楊廷和身後同樣跟著位身姿松柏的男人，約莫三十歲左右。

    這是楊廷和的長子楊慎，名聲鵲起的神童，正德六年狀元及第，授官翰林院修撰。

    只可惜他不像他爹會察言觀色，在嘉靖三年他捲入了大禮議事件，因此被杖責發配。

    楊慎壓低了眉眼，看了看楊廷和。

    他爹怎麼這麼冷靜？萬一皇上真的駕崩了，肯定會對他們楊家採取措施。

    陛下生前最討厭父親勸諫的那些話，而朱厚照與文臣間的不對付也是人盡皆知的。

    “你慌什麼？”

    楊廷和微微蹙眉，瞥了他一眼。

    “父親，您不怕嗎？”

    楊廷和的計劃滿朝皆知，多被他的人攔下幾次就都知道了。

    加之他調離江彬的動作太明顯。

    宮中的太醫院也換了一批，甚至侍奉陛下的宦官也一批批的換掉。

    這些異常還看不出，滿朝文武又不是瞎子。

    “怕何？我曾在陛下尚且是太子時就在東宮授課，陛下是重情義之人。”

    今時不同往日，以前這些話楊廷和不敢說，他就是掐住了朱厚照的這個缺點，但他現在卻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說出來了。

    畢竟朱厚照馬上就駕崩了，群臣就算對他有意見也不會怎麼樣。

    內閣是最大的，換了個皇帝內閣都不會換。

    楊慎有不好的預感，這要是陛下安然無恙度過了，最大的罪臣就是他父親了。

    他也多次勸過楊廷和，差不多就收手吧，陛下顯然沒幾天活頭了，別逼的太緊。

    但是楊廷和對權利的慾望近乎著魔。

    楊廷和挺直了腰板，“生死有命，我惋惜陛下一代英才的隕落，但學不來這些臣子做戲。”

    他話落，身後便響起了一道聲音。

    “是麼？朕怎麼不知楊卿如此愛朕？”

    楊慎聽到是朱厚照的聲音，登時詫異的看了過去。

    見到了朱厚照後，他心裏咯噔一聲。

    “參見陛下！”

    生龍活虎的朱厚照！甚至還能下床了！

    原先簇擁在楊廷和身邊的臣子也一鬨而散，他們最會趨炎附勢。

    朱厚照冷冷瞥了一眼眾人。

    隨後他緩步走上了幾十級臺階。

    這番體力，連楊廷和都不及他。

    “父親……陛下他……”

    “住嘴！”

    楊廷和緊鎖眉頭，難不成朱厚照這是迴光返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