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聽大鳥一邊噴火一邊罵，鳥言鳥語：“什麼狗屁規矩？憑什麼不讓我們來這裏？人類就能獨佔好處？不行，我偏要搶！”她黑豆般的眼睛逐漸透出兇光，盯著李憑：“吃了你！”

    握草！這瘋批傻鳥！李憑暗罵，後背已經冷汗涔涔，卻還是竭力端住逼格：“你難道此生都不想出去了嗎？”

    大鳥停下動作，尖尖的嫩黃色的嘴，就停在李憑脖子前：“出去？你能放我出去？”

    “當然可以，”李憑點頭：“只要你誠心認錯——”

    “我認錯！”大鳥搶答。

    嗯？這麼識時務。剛不是還瘋的嗎？這鳥到底傻不傻？李憑竟然一時間拿不準。

    “何錯之有？”

    “只要放我出去，什麼錯都認。”大鳥非常乾脆。

    李憑：……竟然不知如何編下去。

    天知道這隻鳥它在這裏，已經要徹底瘋了！

    這個鬼地方，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感受不到任何生機，偏偏自己還活著。不上不下，無邊無際，它永遠看不到黑色以外的東西，永遠飛不到頭，也永遠無法落地。即使合上翅膀裝死，它也依然漂著，甚至感覺不到自己到底算不算活著。

    似乎它的一切狀態，都停留在進入此刻的那一瞬間，接下來，就失去了時間、失去了空間，失去一切存在的概念。

    “道祖化身，能讓我出去了嗎？”大鳥問，黑亮亮的圓眼珠，直勾勾盯著李憑。

    但凡李憑回答一個‘不’字，大鳥立刻啄他滿臉桃花開。

    “嗯，不錯，你認錯態度良好。道祖已經原諒你一半了？”

    “一半？為什麼是一半？”黑豆眼睛透出幾許茫然。

    “因為你還有問題沒回答。”

    “什麼問題？”

    “你是誰？來自哪裏？要往何處去呀？”李憑丟擲連悟空都回答不了禪意加哲學三連問。

    大鳥明顯懵了，兩隻黑豆眼一起看向李憑，成功凝聚成鬥雞眼。

    呵！就知道你這豌豆大的腦仁沒用，就是個裝飾——而已。

    李憑還沒來得及嘲笑完，就見亮光一閃，一個拳頭大的火球，從鳥嘴吐出，徑直朝自己之際砸來，距離太近，他甚至連害怕的時間都沒有，就直接被火球穿透。

    我踏馬的！

    李憑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低頭，就見自己胸口一個對穿的大洞，透亮的。

    這一幕既驚悚，又詭異。

    他下意識伸手觸控過去，沒有痛感，沒有血跡，傷口附近是涌動的黑色霧狀——哦，李憑忽然反應過來，自己不是實體，而是在識海中。那自己現在的狀態算什麼？靈魂？或者用大荒界的話解釋，是神魄本源？

    無論如何，這鳥是真的不能養了！

    “孽畜！”李憑做金剛怒目狀：“為何以下犯上！”

    “你是不是在耍我？”大鳥的黑眼珠透出一股兇戾。

    你怎麼看出來的？李憑想問，但他不敢。

    “既然你稟性難移，就留在此處吧。”李憑裝模作樣，強行充大瓣蒜，說完最後的話，他就想跑。

    然而，帶翅膀的在速度上，從來沒輸過。

    李憑往前飄逸，大鳥就飛在他身邊，歪著腦袋看他，也看到他胸口的大洞：“你居然不死？”

    “道祖是誰？”

    “你要去哪？”

    大鳥邊飛邊問。

    李憑往前不知移動多遠，一直沒看到來時候的入口，心中有些沉：我該不會出不去了吧？

    這可怎麼辦？

    “你居然不理我？”大鳥嘴巴一張，又是一團火球。

    還好李憑這次有防備，總算躲開。

    他停住腳，盯著大鳥：“你真的不打算出去了？”

    “你真的有辦法出去？”

    “有。”李憑非常篤定：“但我不告訴你，因為你不敬重道祖。”

    大鳥直接飛到李憑面前，然後懸空急剎車，擋在他前行路上：“你再重新說，我這次一定敬。”

    李憑發現，自己之前真是低估了這鳥的無恥程度。這可能不是傻鳥，而是一隻老油條、一塊滾刀肉。

    李憑站定，目露悲憫：“道祖，乃是洪荒開天闢地以來，天地神魂的主宰，他擁有世間最強大的力量，可救萬千生靈於水火，只要你虔誠皈依，就能放你出去。唉，你也是可憐的鳥，前世死的那麼慘，所以道祖不忍心你一直被困此處，讓我來搭救你。”

    大鳥愣了：“我已經死了嗎？”它茫然看看周圍無邊無際：“不對吧？”它又低頭看看自己：“怎麼可能呢？我感覺自己還能飛、能喘氣。”

    “不，道祖說的，是你的前世。”

    “前世？什麼前世？”

    “凡天地之間所有精魄，皆有前世、今生。死後，魂魄若能如輪迴，則重新進入六道投胎……”

    李憑將地府的大半底圖故事給它來個介紹。

    大鳥這次是真聽呆了，什麼忘川河、黃泉路、三生石、奈何橋、生死簿……

    李憑講的煞有介事：“你的前世，則更是輝煌強大。堪稱世間絕頂神鳥！只是可惜，後來的結局……唉，實在太可惜。”

    果然，大鳥來了興趣：“我前世是什麼？你說、你說。”

    “這涉及透露天機，乃是跨越生死的大事，除非神魄之力強到一定程度才能聽，否則的話，就會因為知道太多，引來天道雷劫。你的神魄之力夠嗎？是幾級的？”

    “我兩年前用神殿的神魄星級尺測試過，七星，夠嗎？”

    握草！原來是個主教級別的鳥，難怪如此囂張！還是兩年前的。不過，李憑更想知道：“你哪來的神魄星級尺？”

    “殺神殿主教搶來的，不過後來給老大拿走了。”大鳥說的雲淡風輕。

    李憑：“……”失敬，是我莽撞了。

    他心底暗中小心，臉上卻穩如老狗：“夠了，看來你是繼承了前世的部分天賦，但還是沒有前世那般強大，唉，實在可惜！”

    “我的前世到底是什麼？”

    “你可聽說過湯谷扶桑樹？”

    “沒有。”

    李憑：“……”白痴！又得科普一下。

    等他又跟大鳥說完大致的神話體系，才終於進入正題：“湯谷扶桑樹上，一共十隻金烏，乃是同氣連枝的兄弟，他們原本輪流每隻金烏出來一天，晚上回去，換下一隻，結果有一天，他們突發奇想……”

    李憑把后羿射日的故事，挑挑揀揀，硬是改成了大鳥的前世今生。

    “後來，天上就只剩最後一個太陽，只剩一隻金烏。而你，和其他被后羿大神射落的金烏則肉身隕落，魂魄投胎，各自不復相見。所以這一世，你繼承了前世的某些能力，才能如此天賦異稟。”

    大鳥聽完，呆了半晌，翅膀都忘記煽動了。好在這個詭異的空間，沒有重力作用，它就懸停在半空，一動不動。

    良久，方纔喃喃：“我……我原來竟然是住在太陽裡。”

    “對，”李憑語重心長：“你原本就代表一個太陽！”

    大鳥下意識抬頭，似乎是想認識一下它前世的兄弟，奈何此處烏漆麻黑，什麼都沒有。

    大鳥一個漂移，飛出好遠，激動地仰天長啼：“啊啊！原來我前世這麼厲害！”飛了好幾圈，又繞回李憑跟前：“我要怎樣，才能成為太陽？”

    李憑：“金烏渾身都是金色的，你這毛的顏色就不對，太花了。”

    “可是……毛都是天生的。”

    “不，我有辦法能讓你全身都變成金色羽毛。”

    “什麼辦法？”

    李憑直接攤開左手，用水晶筆在自己掌心隨便寫一段話：韋小寶搜鰲拜家……

    果然，在大鳥七星級神魄之力的加持下，神秘匕首直接出現在李憑左手掌心。

    大鳥更是驚訝：“你怎麼做到的？”這種突然出現東西的方式，實在太匪夷所思。並沒有神殿慣用的靈符、金箔之類的，就這麼憑空出現。

    “這只是道祖小法術，等你出去了，我讓道祖也教你。”

    “好！”大鳥點頭，盯著匕首：“你想幹什麼？”

    “這是一把神秘匕首，用它將其他顏色的羽毛剃下來，等以後再長出來，就會是金色的。”

    “這……”大鳥目露懷疑：“你不會是在騙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