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你在天書上看到的？”衛海立刻來了精神：“你快說！”

    “這也是一個和射箭有關的故事，故事發生在一個叫宋的朝代，當時，邊關外有個虎視眈眈的金國，一直想要吞併宋國。宋國奸臣王道乾當道，全真教王重陽追殺他……”

    李憑一邊講，一邊寫。他坐在地上，左手抱著小狐狸，右手拿著別人看不見的水晶瓶，就寫在小狐狸剛長出短茬的皮毛上，這一次，他不急不躁，將《射鵰》這個故事，事無鉅細、一點點展開。

    在李憑說完前兩章的時候，他那足有游泳池大的神魄之力，已經消耗大半，再用下去，就要見底了。

    身邊可是有衛海這樣的老狐狸，李憑絕對不敢肆意耗空精神力、讓自己陷入昏迷沉睡的。

    而那些寫在小狐狸身上的墨跡，已經緩緩凝聚，形成一個墨色的霧狀體，悄然流動。

    有好幾次，李憑都能感覺到，在衛海的注視下，那些筆下的東西，隱約就要現行，但他自從神魄之力升級後，掌控能力也好了很多，硬是將那些東西附著的神魄之力再次減弱，使得所有東西都能很好地隱藏起來。

    衛海似乎已經陷入痴迷，眼神都有些飄忽：“然後呢？”他問。

    “然後？”李憑打個哈氣：“我餓了，衛主教，有吃的嗎？”

    衛海這才慢慢回過神，他恍恍惚惚站起身，又差點一個趔趄摔倒。這才終於慢慢回過神：“你剛纔說的，是從天書上看到的？”

    “嗯，對。天書上有不少這樣的故事。”

    衛海的眸子，從震驚擴散，到猛然收縮，一時間，他連呼吸都忘了：天書！我要得到這樣的天書！

    如果，他之前對李憑的話，還是半信半疑，到如今，聽了《射鵰》的故事之後，已經基本全信了。

    那樣細膩、清晰的筆法，勾勒出的世界，瑰麗遼闊，豪放壯美，絕對不是這世間人能寫出來的。

    想想他那破破爛爛、支離破碎的‘小明王’世界，衛海再也沒有比較的念頭——直接扔了吧。

    心情激盪的衛海，直接從懷裏掏出一打金箔，用指尖引動神魄之力，就開始書寫《射鵰》。

    李憑瞪圓眼睛，內心瘋狂咆哮：“啊啊啊！他想幹什麼？當打字員嗎？我不同意！這是我先搬來的！！”

    然而，不過才寫了一行，後面衛海就直接卡殼了，精神力消耗巨大，跟不上這麼長的故事，這且不說，單是裡面的很多名詞，在聽的時候不覺得突兀，但一落筆寫，他就壓根不懂，不懂，就意味這作者自己都無法邏輯自洽，故事自然無法圓融順暢地進行下去。

    他瞪著眼睛，不甘地問李憑：“全真教是什麼？”

    “啊，這個啊，”李憑撓頭：“天書沒做註釋。反正大概就是一群煉丹為主的牛鼻子。”

    衛海完全不懂何為指代、象徵，腦海中想的真的是一群牛，於是，後面再也寫不下去。

    李憑看著他踟躕半晌，還是將金箔收回，忍不住提醒：“衛主教，你就算要自己出盜版，也一定要尊重原著，以後別把王重陽寫成重陽王啊？”

    “你說什麼？”

    “沒，我說我又累又餓，能休息一下嗎？”

    衛海估摸一下，這天也就走了十幾里路，大姑娘都沒這麼嬌氣的！但李憑就是躺了。

    衛海定定看著他，一言不發。

    “我是真的——”李憑想要解釋一下，以防觸怒他。

    豈料，衛海振振衣袖：“從這再往西走八里路，就有一個小鎮，那裏有客棧、美食。”

    “走走！”李憑拍拍屁股就往前顛。

    哼！蠢驢。衛海嘴角一挑。

    殊不知，李憑一邊走，一邊搓著小狐狸的短毛茬，看著懸停在自己掌心的霧狀墨團，正在分心辛苦壓制裡面的很多東西。

    “這個衛海的神魄之力是真的不容小覷！在他看過之後，似乎很多東西都躍躍欲試，要具現出來。幸好現在精神力提高很多，能比較準確地掌控到小世界中的東西，不然還真不好糊弄。”

    他捏著未成形的小墨團，感覺就像個兒童玩具水皮球，稍微用力一點就能捏炸了——要是炸了會怎樣？李憑忽然想。

    算了算了，還是別作死，等弄完這個世界再說。

    然而，他剛這麼想，就聽見身後的衛海冷不丁開口：“李憑，你和驪山城的江採萍，到底是什麼關係？她為什麼維護你？”

    李憑託著小狐狸的左手一緊，不知擠到小狐狸哪個部位，它張口就咬上李憑右手手腕，然後——那個霧狀墨球就直接碎了！

    李憑：“……”

    他立刻收束心神，用自己的神魄之力，將散亂的黑霧包裹住，慢慢重新收回，好歹沒有白白浪費！

    “問你話呢。”衛海絲毫不知道，自己犯了個多大的錯誤！

    李憑轉過頭，目光幽幽盯著他：“大小姐她跟我——”

    衛海正豎起耳朵，就聽見李憑拖了個長長的尾音：“是主僕關係呀，她對每個人都很好的。”

    “你！”衛海暗罵：兔崽子！

    李憑：鱉孫！氣死你！

    到了衛海所說的小鎮，兩人一起找到住的地方，店家要查驗他們的身份銘牌，一見到衛海拿出神殿身份標誌，立刻十二分恭敬，將人帶到最大、最好的房間中；再看李憑，店家皺眉：“你叫——李曲奇？”

    “對。”

    店家盯著他看了好幾眼，似乎在琢磨什麼東西，揮手對店中的一個夥計說：“把人帶到後面的院子裡吧。”

    李憑跟著夥計走出幾步，猛然回頭，恰好對上店家打量的視線，他心中涌起一抹不太好的預感。

    先跟著夥計來到後院，假裝自己困了，將人都趕走，然後立刻悄悄返回到前廳，恰好看見店家正和一個女人竊竊私語：“讓人去了嗎？”

    “去了！”女人連連點頭：“你確定是他嗎？沒看錯？萬一弄錯了，神殿的大人們會責怪的。”

    “我看有八成像，值得試一下，萬一真的是神殿要找的人，我們就發財了！”

    “可是，神殿找的叫李憑，他身份銘牌上寫的是李曲奇——”

    “銘牌可能作假，他的臉對的上就行。”

    李憑聽的一陣悚然：握草！神殿找我幹什麼？要找也是找衛海啊！我跟他們又沒關係！

    話雖如此，李憑還是悄悄摸到了衛海的門前，敲敲門，小聲：“衛主教，不好了，我們住的可能是黑店！”

    衛海正想休息，不勝其煩地開啟門：“黑店？那也沒人膽敢黑到我身上。”

    李憑連忙從門縫中擠進來，這才抹了一把冷汗：“衛主教，你知不知道，神殿為什麼要找抓我？”

    “嗯？神殿抓你？”衛海顯然對此一無所知。

    李憑將自己剛纔聽到的話，一五一十全告訴他。

    衛海臉色一沉：“你先呆在這裏別動，我出去看看。”

    “好，”李憑簡直像孤苦無依的小雞仔，抓著他袖子：“那你早點回來！”

    等衛海一出門，李憑就立刻環顧整個房間，從牆上拿下個褡褳袋子，往自己身上一掛，將小狐狸塞進去，又毫不客氣將衛海高階套房中的水果、點心等都往褡褳裡塞。

    其實，在一聽見店家說話的時候，他就想過自己逃跑。

    但衛海對他監視嚴格，逃跑的舉動，很容易打破兩人現在表面的和平，且會讓衛海更加警惕。

    所以，他乾脆上來試一下衛海的態度。

    沒過多長時間，衛海回來，李憑左手揣著暴雨梨花針，右手袖子裡藏著神秘匕首，一臉驚惶：“查出來了嗎？”

    “發通緝令的人，是高軒明。”

    “啊？為什麼？”李憑既無辜，又委屈：“難道因為江大小姐？我跟她真是清白的。”

    衛海盯著他：“你是不是還有別的事情瞞著我？”

    “沒有！我連天書的秘密都告訴你了，還能有什麼比這個更重要？”

    衛海一想，也是。

    他正了神色：“高軒明不是容易衝動的人，能讓他發通緝令，一定還有別的事情。你要是告訴我，我還能提前預防，護你一二。否則，一旦他們抓到你，你就只有死路一條。”

    李憑和他視線對視，眼中的委屈不減反增：“我……我真的沒有了！算了，我也不躲了！乾脆直接回驪山城，找高軒明主教主動投誠，把天書的事情，直接告訴給他吧，除了這個，我真的想不到，還有其他的事情，會讓他通緝我了。”

    衛海見自己的虛詐也沒收穫，勉強相信李憑是真的沒別的秘密。

    “呵！還想唬我！就你那恨不能馬上找到天書的嘴臉，我就不相信，你啃把即將到手的好處讓給高軒明！”也正因如此，李憑纔敢如此跟在他身邊。

    與其自己老鼠一樣躲著神殿的搜查，還不如誘惑加策反，讓衛海幫自己。他想榨乾自己的價值，自己又何嘗不是想要利用他！

    大家一丘之貉，正好結伴同行，彼此彼此。

    “現在馬上離開這裏，你帶著面具，注意遮擋一下臉。”衛海也不再拖延，直接帶他從後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