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採萍已經將東西收拾好，又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白衣仙女姿態。

    她開啟門，問外面的侍女：“圓圓，馬車準備好了嗎？”

    “已經好了，小姐，隨時可以出發。”

    “好，李憑，你跟我一起走。”

    “去哪？”能不去嗎？李憑剛要拒絕。

    就聽小侍女圓圓，已經用高了兩個調的嗓門不服氣爭辯：“小姐，幹嘛帶他？一個罪役跟著，多沒面子？換成其他奴僕也好啊，他纔剛來，你就這麼寵幸，其他人會嫉妒的。”

    “無妨，李憑年輕，帶他出去見識一下，才能做很多事。”

    “你就是心太軟，對他太好了。”圓圓不忿，盯著李憑，像在譴責蠱惑君王的妖妃孽障。

    那我不去，太好了！求之不得！李憑剛要就坡下驢，就見江採萍已經朝他看來。

    “李憑，你想不想去啊？”

    “去！多謝大小姐！”哭著也要去。李憑在內心嚎啕。

    江採萍其實是去趕集的。

    驪山城每逢初五、初十，都有一次聖集。東西南北各有集市，他們去的地點，就在驪山城東面的東聖集。

    李憑作為撲街作者，平時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家，原主的性格又比較內向靦腆，也很少出來閒逛。

    所以一到集市上，看著人來人往、喧囂塵上，都有種茫然感。

    好在他很快調整好心態，仔細觀察這集市上的各種東西，很多都是基礎用具，還有人以物易物，有不少都是他從來沒見過的，倒也新鮮。

    “大小姐，你來這裏，是想要買什麼？”李憑問。

    “我上個月在這裏的珍寶齋定做了一根簪子，圓圓，你去幫我取一下。”

    “是。”圓圓立刻答應，臨走之際，還在碎碎念：“小姐就是太善良了，明明珍寶齋的老闆說要親自送過去，你卻不忍心讓他奔波，非要自己來取……”

    江採萍柔柔淺笑，不語。

    等她走不見了，她纔對趕馬車的李憑說：“往北走，去黑市吧。”

    這語氣，彷彿是去喝奶茶。

    李憑都木了：“大小姐，黑市在哪？”

    作為一個單純的罪役，他真的不知道這種一聽就很刺激的地方。

    “從這往北，再……”江採萍給他指路，兩人很快就到了一處看起來很平常的院門前。

    江採萍親自去敲門，給守門人看過一個石牌子，確認無誤之後，兩人才被放進去。穿過一條黑咕隆咚的走道，再出口，豁然開朗，竟然是一條隱藏的街道，這裏賣東西就複雜了。

    江採萍拿出面紗蒙上，又丟了一塊給李憑：“別讓人發現。”

    進去之後，江採萍十分熟稔地穿過各種吆喝的人，直奔其中一處。

    李憑跟過去一看，赫然發現這裏將近百十個籠子，裡面裝著的，居然是大荒界壁障外面的各種異獸。

    萬萬沒想到，驪山城中，居然存在這種交易集市！

    大荒人不是都恨透了外面的異獸？又怎麼會進行買賣？

    江採萍回頭，眼睛一彎，清雅絕美：“我的那些小傢伙們，總需要些口糧的。我倒是希望這世上，像你一樣的人能多一點。這樣，你每惹我生氣一次，我就扔一個你，餵給他們。”

    李憑出離憤怒了：你當我什麼？花生豆嗎？！呵——

    乖！以後，我一定會是整個大荒界最乖的崽！再不會惹大小姐生氣。

    “大小姐真是機智，用異獸飼養毒物，一舉兩得！你儘管買！有我在。”我會幫你拎包。李憑立刻表忠心。

    隨著江採萍一起挑選，李憑見識到了黑市中形形色色的異獸。

    三米高的籠子裡，一隻巨大的河馬張著嘴，李憑再往下一看，此物卻只有一隻巨大的柱狀足，頓時愣住：這不是河馬，這似乎是像是傳說中的夔牛啊。

    再看向另一處，通身花紋像是豹子，只是臉上長了三根奇怪的角，再看他身後，竟然拖著五條長長的尾巴，這似乎是山海經中描述的另一種異獸——猙。

    後面的籠子裡那個傢伙，看起來像是一匹白馬，額頭上還長著角，有一條突兀的黑尾巴，再它長著大大的老虎爪子，就很像是另一種異獸——駁。

    又玄幻了，我到底是不是還在原來的世界？

    李憑再次產生自我懷疑。

    越是往裏深入，見到的東西越是古怪，有些他還能按圖索驥，有更多卻完全不認識。即使翻閱整本《山海經》，讓他前世所看過的各種書籍，能隱約分辨出的，不足百中之一。

    這也恰好能證明，大荒外異獸物種之複雜，難以想象。

    “大小姐，你想要找什麼樣的？”

    “有些東西，我的崽們不喜歡吃。”她晃了晃手上的銀環蛇：“比如這個，其實只喜歡吃老鼠肉。”

    那你還費勁巴拉跑這地方來？李憑不解。

    “今天主要是來給冰蠶找些可口的。”江採萍的語氣都變得溫和很多：“那是你弄出來的，你知道它的食譜嗎？”

    “他似乎主要以各種毒物為食。”李憑也拿不準，畢竟這物種都是虛構中誕生的，誰知道它究竟是從哪變態發育的？

    “也是，毒物我有不少，但不能餵給他吃，畢竟都是我的崽。被它咬死了，我也心疼。所以，只能來這裏找找。”江採萍的語氣是分理所當然。

    行吧，不是自己‘親生’的，就可以當成飼料，夠狠。

    李憑無話可說。

    江採萍已經朝著一條黑黢黢的響尾蛇走過去。她蹲在鐵絲籠旁邊，伸出手指。兇狠的響尾蛇，隔著籠子，伸出分叉的舌頭，舔到她的指尖。

    “不錯，挺健康的，就它了。”江採萍愉快的掏錢，然後偏頭對李憑說：“幫我拿著啊。”

    李憑：“……”

    你說你一個嬌滴滴的姑娘，買些衣服、包包、鞋子多好，為什麼要買這玩意？

    見識過這樣的極品變態之後，李憑再也不覺得，前世的姑娘逛街買買買，有什麼不對的。

    沒走幾步，江採萍又看中一隻紅到發黑的三尾大蠍子，再然後是渾身藍色的六腳蛤蟆……

    當李憑兩隻手拎滿籠子，江採萍直接往他懷裏塞的時候，李憑覺得自己的底線，已經卑微到塵埃裡，還被放在地反覆摩擦。

    “大小姐夠了吧，實在不行，下個集市再買好不好？”

    江採萍意猶未盡：“總感覺還缺那麼一兩樣。”

    李憑已經快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