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憑很想搖頭，但剛纔裝的太高大上，一時半會有點下不來臺階，笑的十分虛假：“行，我先走是應該的。”說著，他眼疾手快地，將紅毛狐狸抄手抱起來：“你個子最小，別跟丟了，我抱著你一起走。”

    紅毛狐狸凌華：“……”大仙，你是認真的嗎？

    然而，它試探著蹬蹬腿：“大仙，我覺得，不如讓十四郎抱我吧，他更……”

    李憑揪緊它的狐狸毛：“別客氣，我又不收費。”

    說話間，已經抱著它走進來通道裡。

    根據對杜蘅那個精分的理解，李憑下意識就覺得，這通道，應該也不是個正常的好東西。

    果然，一踏入其中，李憑就覺得四周斗轉星移，彷彿從一個時空，進入了另一個時空，腳下雖然踩著東西，卻也感覺不到腳踏實地。越走越是有些心慌。李憑轉過頭，偷偷看一眼跟在自己身邊的小狐狸，沒話找話：“十四郎啊，你你們狐狸一族，有多少人？”

    “不知道，族人很多分散在各處，很少人有專門統計這些。太平年月的時候，就會很多人口，一旦遇到戰亂，就可能舉族湮滅。”

    “這樣啊，看來大荒界外面，也有很多危險。不如，我跟你一起去你的族裏吧，我的本事你也知道，擁有我，就等於擁有若干小世界，每個小世界都有數不清的機緣，一旦你進入其中——”

    小狐狸大概已經看透了騙子的本質，涼涼地來一句：“你先說，像高軒明和赤焰流蘇那樣的仇人，你還有多少？”

    “沒了，”李憑鄭重發誓：“我這樣好脾氣的人，除非遇到人渣，否則不會輕易結仇。”

    “那杜蘅呢？你跟她有沒有仇？”

    這種致命難題，就很難挑選出正確答案。

    “沒啊，我和神女姐姐關係很好，雖然每天演繹各種狗血劇情，但最終都能達到和諧圓滿——哎！”

    他話都沒說完，就感覺腳下一滑，又被什麼東西絆倒，不經意間，見到一根綠色的藤蔓，從他心口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地面，讓他結結實實摔了個大馬趴。

    這是什麼鬼？李憑心驚肉跳。在他落地的瞬間，身後的十四郎眼疾手快，將紅毛狐狸抓在自己懷裏，剛準備伸手拉他，就見李憑腳下的地面，像是春日湖面上的一層薄冰，忽然之間崩碎。

    李憑只來得及大喊一聲，整個人就已經順著缺口掉下去，很快連回聲也聽不到，底下一片黑洞洞，深不見底。小狐狸站在旁邊，試探著伸伸手，卻無能為力。

    凌華只看一眼就有些發暈：“十四郎，這……我們需要下去找大仙嗎？”

    小狐狸躊躇片刻，最終還是決定放棄：“不去了，這裏的通道只有杜蘅可以掌控，我們就算跳下去，也無濟於事，也不知道李憑說了什麼，讓杜蘅發這麼大的火氣。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凌華對這個決定深表贊同。兩隻狐狸精沆瀣一氣，當下決定繞過地上的坑洞，直接前往大荒界之外。

    至於李憑，他在通道中一路向下，不知滑行幾千米，等到手終於能抓到東西的時候，感覺頭髮梢都快著火了。

    什麼玩意？我哪裏用詞不準確了嗎？為什麼這麼坑我？李憑的內心波濤洶涌，可是一個字也不敢罵出來，生怕讓杜蘅再聽見。

    陰魂不散！精分真是個恐怖的存在！可惜現在，自己對杜蘅依然一無所知。無法抓住她的弱點，採取有效行動。

    摸摸自己的胸口，那裏的藤蔓形狀紋身，現在又安靜如雞。

    “神女姐姐，要不我給你講個故事吧？不管你有什麼怒氣，請看在精彩故事的份上，不要和我一般見識。你的美貌無與絕倫，你的心胸就像大海一樣寬廣……唉，我知道了，我給你講一個關於大海和美人的故事吧。”

    四周無人，臉皮什麼都不用管。絲毫沒有包袱地伏低做小之後，李憑開始緩緩講《海的女兒》。

    薜蘿林中，一座無名山峰上，赤豹居高臨下，看著李憑和小狐狸消失。

    突然之間，它彷彿心有所感，朝著一個方向，凝視片刻，拔足飛奔而去。來到之前他們居住的石頭院子，就見院子中的池塘旁邊，有一棵被隨手埋在岸邊的一小節藤蔓，原本已經枯萎大半，如今卻忽然之間煥發出無限生機，彷彿活了一樣。眨眼之間，生根抽條長葉，一直到手臂長，柔柔弱弱，隨風搖曳。

    赤豹的眼中，發出柔和的光，俯身低頭，任由那顆藤蔓纏上自己的脖子，彎曲成一個環形狀，每一片嫩芽都在舒展，彷彿發光一樣。

    一聲低吼，赤豹帶著藤蔓，消失在林子深處。

    紅菱經過長途跋涉，終於返回神廟的天均塔。當她再次跪倒在文聖的大殿之外，將此一行所有情況，一一稟明之後，靜靜的等待大殿之中的裁決。

    “所有隨行的神官全死了，沒有找到高軒明的蹤跡，高寒戰死薜蘿林……”每一句話的傳出，都讓紅菱的脊背更低一分，她甚至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強行鎮定的回覆：“是。”

    文聖久久沒有說話。

    就在紅菱的膝蓋，都跪到麻木的時候，終於聽見裡面傳出三個字：“李憑呢？”

    “我沒有見到此人。”

    “看來只有抓住這隻螻蟻，才能破開謎團，你且起來吧。”

    紅菱雙手撐著地面，緩了許久，才終於抻直膝蓋。

    “你的神魄之力損耗過甚，已經傷到根基，以後就不要再繼續當稽查使了。”

    之前，無論多大的壓力，紅菱一直強行表現得很鎮定。這最後一句話，終於徹底打碎了她所有幻想。

    隔著大殿的門檻，裡面的文聖依然清晰的感覺到紅菱的神魄之力已經下跌到何種程度。

    “是。”即使是這樣的處置，紅菱依然無力反駁。

    “丹秋城的柯原主教，聽說他最近的修行進步不小，有可能成為下一任教皇，你就去他那裏吧。”

    話雖然這樣說，但要從主教升到教皇，這其中要跨越的天塹，何其之難！高寒的隕落，讓其他的主教們看到了希望。

    文聖的意思，紅菱已經聽明白，將她驅逐出稽查使的隊伍，安插在一個主教的名下當弟子。這其中身份的轉變，可謂是天差地別。

    “好，一切都聽您的安排。”紅菱恭敬的垂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