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青蓮劍宗，你之前用過劍氣。”

    他從溼透的懷中掏出了一個小瓷瓶，到出一枚丹藥，慢慢掰碎喂到了嘴裏。

    蘇明警惕地看著他的動作，見他露出破綻，毫不猶豫地把強化完成的劍氣羚羊掛角般射向了他的胸膛。

    這個老狗詭譎莫測，他不覺得自己能一次建功。

    這一次，也是試探。

    另蘇明意外的是，他竟然不躲不閃，硬吃下了這一發劍氣。

    一道血線劃過空中，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深不見底的小洞。

    老狗的衣服漸漸染上了深色，蘇明的表情也愈發凝重。

    他試探的一擊竟然直接讓這個大敵受傷了？

    這又是什麼展開？

    雖然胸膛處血流不止，但是老狗的臉上卻沒有什麼反應。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讓蘇明心裏有了些遲疑。

    自己真的傷到他了嗎，或者這是他故意而為之，想引自己上鉤？

    忽然，老狗背後的小巷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一個滿身是血的女青衣衛捂著胳膊，從雨中踉踉蹌蹌地跑出來。

    沒跑幾步，腳腕處便濺起一圈豔麗的血花，她一下子摔在了雨泊中。

    從他後面，幾個同樣身穿青衣的人急匆匆地追趕出來，剛看到雨中掙扎的她，他們臉上剛冒出一份喜色，就突然看見了不遠處的老狗。

    所有人頓時身體一僵，連忙單膝下跪行禮。

    “見過苟大人！”

    雨中眾人一動不動，水滴連成細線從他們下巴低落，分不清是雨，還是冷汗。

    一直閉目不動的老狗終於睜開了眼，看著一片黑壓壓正對著他的頭顱，他微微一嘆。

    “你們殺一群青衣衛都這麼費勁，還讓一個受傷的跑出來了，就這點本事，還說什麼代替他們？”

    無人應聲。

    “罷了。”他一揮手，提衣起立，“你們先退下，我這邊還有點私事要解決。”

    蘇明看著這群青衣衛，心裏愈發心涼。

    他對付一個人都夠嗆，怎麼可能解決這麼多人？

    心裏一旦鬆懈下來，那附骨之疽般的劇痛就瞬間佔領了蘇明思想的高地，他眼前一下子又開始發黑。

    不！

    蘇明一咬舌尖，轉瞬間又重畫了幾張靜心符，這才終於清醒過來。

    只有點懈怠的想法，竟然就如此嚴重？

    他被自己鬆懈的後果一驚，再也不敢放鬆自己。

    “來吧，壯士。”老狗任由自己的胸膛上血流成行，狀若無感地面對蘇明，又擺出了剛纔的那個架勢。

    “讓我看看你還能挺多久？”

    蘇明不敢懈怠，同樣擺出迎擊架勢。

    但是他眼前一花，便又是一擊破風聲鋪面而來。

    他剛側身閃過，但那風聲竟然也跟著他的動作一變，轉而刺向了他的眼睛。

    此正是舊力未散新力未生之際，蘇明躲閃不及，沒有多猶豫，抬手又是一道劍氣射而出。

    但是那人輕輕一側身，便讓他的劍氣落了個空。

    甚至還趁著蘇明抬手，老狗順勢抓住蘇明的胳膊，狠狠在他手腕處一割，又一腳踢在蘇明小腹上，直將他踹到地上，濺起一片水花。

    但是做完這一切後，他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擦了擦刀，慢斯條例地說道：“用手玩劍氣？你還太嫩了。站起來，我們繼續，讓我看看你的極限在哪裏。”

    蘇明渾身狼狽。

    但他依然堅持著，咬著自己的指骨，抓著手腕，慢慢站了起來。

    腦子裏的劇痛終於有了點益處，如果是以前的蘇明被割斷手筋，那肯定得當場喪失戰鬥力。

    現在已經經歷過更可怕的痛苦，面對這點小疼，蘇明的心裏甚至都冒出“也不過如此”的念頭。

    可惜，就算他沒有被劇痛打到，但是他也不能只憑借意志力讓自己的斷手重新動起來。

    剛纔短暫的交鋒，便廢了他的一隻手。

    聽老狗的意思，似乎是指自己發出劍氣的方式太過稚嫩了？

    蘇明佝僂著腰在暴雨中，感受著身體的冰涼，內心卻也一片冷靜。

    自己一直是用手指發出的劍氣……這是為什麼呢？

    為什麼自己只用手指發出劍氣，下意識地不用其他的地方？

    因為劍指是用的手指。

    他恍然大悟地想。

    因為前世的記憶，他潛移默化中以為劍氣就是從指尖發出的，甚至根本沒有想過改變這種方式。

    直到今天吃了憋，他才終於意識到這一點。

    劍氣，豈是如此不便之物？

    蘇明眼睛越來越亮。

    忽然，他扭頭朝著一動不動的老狗，遠遠地吐了一口血沫。

    可惜這老東西依然保持著警惕，避開了他的襲擊。

    血沫落在地面上，竟然刺出了一個小洞。

    因為暴雨和夜色，那群青衣人並沒有看清著一幕。

    而老狗則看得清清楚楚，他看著那個小洞，心裏異常遺憾。

    沒想到居然能在這裏遇上一位天縱奇才，三言兩語之間就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青蓮劍宗，能有幾個人能明白這個道理？

    要是不是這種局面，我真想放他離開啊……

    他一陣惋惜，但還是默默擺出了架勢。

    “繼續，我要上了。”

    什麼！蘇明一驚，緊緊地盯著老狗的動作。

    但就算已經瞪大了眼睛，連眼都不眨一下，

    還是突然一下，眼前便又失去了老狗的身影。

    這是動作太快了？快到我的視線都跟不上他的影子？

    面對這種羚羊掛角一般的襲擊，蘇明也無法用獨孤九劍的劍法擋下。

    因為毫無預兆，他甚至都不知道他在哪裏，這怎麼擋？

    唯一的辦法，就是透過老狗襲擊時產生的破空聲來大約估計他的位置，這樣才勉強能躲過。

    發現自己完全找不到他，蘇明一咬牙，乾脆賭一把。

    他腳下一轉，整個人朝著左側滾去。

    一道白線從他腳邊劃過，隔開了雨幕。

    隨著蘇明又摔進了水中，他緊繃着的神經才堪堪放鬆下來。

    因為他身上沒有地方再傳來痛感，這次他沒有受傷！

    蘇明心裏一喜，覺得自己找到了正確的做法。

    雖然自己打不過他，但是自己可以跑啊，只要自己跑得……

    還沒等他高興太久，突然右腳腕處又是一痛。

    這是，老狗那淡淡的聲音纔在他耳邊響起：

    “不要只想著逃跑，要麼戰鬥，要麼乾脆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