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狗表情凝重，默默地擺起了一個持刀架勢。

    而就在他的對面，蘇明搖搖晃晃，沒了一隻手指，連站都快站不住了。

    突然，一動不動的老狗開口道：“你沒必要再堅持下去了，我已經認可了你的意志。你是不可能贏我的，放棄吧，我會讓你死得毫無痛苦。”

    蘇明朝他吐了口帶血的唾沫，只是這麼一點動作，他眼前便猛地一陣模糊。

    身體試圖讓他趕緊昏過去，趕緊結束他的痛苦。

    可在這緊要關頭昏過去，跟等死又有什麼區別！

    他心一橫，乾脆又給自己畫上了幾張靜心符。

    瞬間，浩瀚無際的劇痛又佔據了他的意識，讓他咬得骨頭吱吱作響。

    嘴裏的血腥味愈發的濃了。

    蘇明強打起精神，睜大眼睛看向老狗的方向，譏笑道：

    “你放什麼屁啊，聽不明白嗎，我要殺了你。怎麼你非但不跑，還敢繼續說這些屁話？”

    對面的老狗見他絲毫沒有同意的意識，嘆了口氣，默默地舉起了匕首。

    身體繃緊，已然完成了攻擊的架勢。

    蘇明任由劇痛襲擊自己的神經，也堅持瞪起眼睛，緊緊盯著他的一舉一動。

    就在兩人的精神愈發緊繃之時，突然天空一聲巨響。

    隨之一道彎如蜈蚣的閃電照亮了一瞬間的黑暗，天地之間嘩啦一聲，下起了傾盆大雨。

    雨水澆灌在兩個如雕塑般的人身上，但兩人任然僵持著。一動不動。

    就在剛纔那道閃電的隙間，蘇明短暫地看清楚了老狗的表情，讓他心裏一沉。

    他在憐憫蘇明。

    蘇明現在一身破綻，只要他隨便一個突襲，便能讓蘇明橫死當場。

    而到現在還沒有出手的原因，恐怕是想一擊斃命，給蘇明一個痛快。

    換句話說，蘇明之所以還活著，完全是因為對方莫名其妙展示出來的仁慈。

    蘇明非常討厭這種感覺，討厭地快要發瘋。

    他現在很想狠狠給那張可惡的臉一拳，然後再一拳，再一拳，直到活活把他的腦袋打成肉泥，最後再往上面吐一口濃痰，這樣才能稍稍緩解他內心的暴躁。

    但是不得不承認，他人的憐憫，同樣也是自己的破局之處。

    蘇明不停地給自己畫靜心符。

    隨著數量達到了一個閾值，他覺得自己的思維一下子清晰了，但痛苦也變得異常強烈。

    蘇明只覺得自己進入了一個奇異的狀態。

    身體地痛苦似乎已經離他遠去，墜落的雨點在眼中逐漸變慢，最後幾乎趨於靜止。

    時間在他面前停止了，但仍有其他東西在運動。

    他恍然發現，世界在興高采烈地向他展示了它的另一幅面孔。

    夜空在向他微笑，大地變得五顏六色，就連天地之間無窮無盡下落的雨滴，也在爭先恐後地向他打招呼，向他低語著如真似幻的話語。

    ……原來何進看到的就是這種場面？

    可惜他的修為低微，還不能理解這一切。

    蘇明遺憾地移開了視線，看向了雨中的老狗。

    他依然保持著蓄勢待發的模樣，高舉著一把明亮的短匕，直直地盯著著蘇明。

    我該怎麼解決他？

    還沒等蘇明多想，突然耳邊又是一聲驚雷，猛地將他震出了這種奇異的狀態。

    沒告別多久的劇痛瞬間如附骨之蛆般又纏上了他的靈魂，讓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又狠狠一咬嘴裏的指骨。

    真他媽疼。

    頃刻間，暴雨如注，兩人一身的衣衫很快便已經溼透。

    就在這恍如隔世的暴雨中，老狗的聲音卻異常清晰地從雨幕外傳來：

    “我知道你的死法了。等下一次閃電，我就直接取走你的性命。”

    這麼自信？

    蘇明已經能控制身體了，但他眼睛一轉，還是故意裝出一副渾渾噩噩的模樣。

    這也是一種計策，既然他都把自己的打算說出來了，那蘇明也打算將計就計，到時候給他來個偷襲。

    就彷彿老狗的那句話是個錯覺一樣，兩人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什麼都沒有改變。

    其實暗地裏都在準備。

    因為搞不明白作用，蘇明放棄了大量堆積靜心符進入靜止狀態的方式，而是選擇了更現實一點的方法。

    蘇明給自己強化劍氣的同時，還抽空又給自己身上畫了一堆增幅的符籙。

    除去最基礎保持神智的靜心符，其他的各種增幅符籙都在丹田裏畫滿了。要不是經脈太細，他恨不得連這也要畫上符籙。

    面對一個修為莫測的前輩，他恨不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可沒等他強化到極限，天空便乍然一道閃電，照得世間一白。

    蘇明一驚，突然發現眼前的老狗不見了。

    一個大活人怎麼能不見？

    來不及多想，他也顧不得趁機偷襲的計劃，猛地向着側後方擊退而去。

    在他後腳剛跳離地面之時，耳邊轟然響起後續的雷聲。

    隨著雷聲而來的，還有一陣淒厲如鬼哭的破風聲後發現至，陡然向他襲來。

    鋒銳殺氣直逼蘇明的脖頸，只欲斬下他的頭顱。

    蘇明頓時汗毛炸立，連忙躲避，但他此時他整個人已完全騰空而起，半空中根本無處借力。

    電光火石之間，他靈機一動，乾脆猛地往後下腰，整個人幾乎彎成了一張緊弓，那破風聲也險而又險的擦著蘇明的鼻尖而過。

    幾縷散發飛在空中，被無情地斬斷。

    因為動作實在太大，蘇明只聽自己的腰椎一聲輕響，便向後摔在了地上。

    他心裏一慌，趕忙又爬起來。

    腰間傳來陣陣刺痛，應該是扭了腰。但是這點痛感比起蘇明正承受的無盡痛苦屁也不是，他完全不在意。

    他擔心的是老狗痛打落水狗，趁機給他來一刀，那蘇明可哭都沒處哭去。

    但是等他翻身以來，看向前方時，卻發現老狗正無聲地蹲坐在雨中，靜靜地看著蘇明。

    雨水澆溼了他的衣裳，露出了下面枯瘦衰老的身體。

    一看看去，這簡直是個披著件衣服的骷髏架子。

    “你果然不簡單。”他緩緩開口，提起了匕首在胳膊上擦了擦，“收了劇毒竟然還能正常行動，這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練氣修士能做到的。”

    “應該是有什麼抵抗毒素的手段……你是哪個宗門的內門弟子嗎？青蓮劍宗？還是厚土門？”

    他喃喃自語。

    蘇明想了想，還是放棄了直接偷襲的機會。

    他總感覺哪裏不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