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全緊握的雙手，也不知不覺間鬆開了些。

    “來了，甘草水來了！我拿冷水冰過了，正適合喝。”

    小李到底是藥鋪的人，就是心細。

    王全連忙接過他手中的碗，慢慢給王衝喂下。

    “哎，你慢點！”

    王衝急得大口大口喝，抱著碗往自己的喉嚨裡灌，生怕晚了他的小命就沒了。

    “嗝～”喝完他打了個綿長的嗝，迷茫的眼神，望向旁邊的謝傾暮。

    “喝了這個，我是不是就死不了了？”

    謝傾暮雙手環胸，嘴裏噙著一抹戲謔淺笑。

    “我醫的人，還沒死過的。”

    王全看著她這副囂張樣，很不服氣。

    “那你家那個病秧子呢？”

    “那不是沒死嗎？不久就會好，我親自給他抓的藥，沒有不好的道理。”

    “咦，怎麼那麼多人？都是來看病的嗎？”

    劉壯拉著張大夫從外面回來。

    謝傾暮出於禮貌，和他打了聲招呼。

    “張大夫。”

    張大夫見她，也是掛出職業性的淺笑。

    “你又來給你夫君買藥啊。”

    她除了來賣草藥，就是給殷承昭和老白買藥。

    沒辦法，解毒的一部分藥雖然也能在山裏挖，但有幾味缺一不可的，是山裏沒有的。

    “是啊。”

    張大夫的目光望向其他人，放下診箱。

    “看病的都別急，一個一個來。”

    他慢悠悠說著，目光落到王衝身上。

    他雖然喝了甘草水，但身上的銀針還沒有拔下。

    張大夫朝前走來，細細檢視每一根銀針扎的地方，臉上露出一股欣慰的讚賞。

    “呦，這針扎得不錯啊，小李，沒想到你在我這偷學，都快出師了。”

    小李聞言，臉上一紅。

    他想學啊，可他腦子笨，不然留在這也不會只是鍘草藥。

    “張大夫，那不是我扎的，是這位姑娘扎的。”

    張大夫神色一愣，望向謝傾暮。

    “趙家媳婦，這是你扎的？”

    “是我扎的，謝謝張大夫誇獎。”

    謝傾暮沾沾自喜，一點也不謙虛。

    張大夫哈哈大笑起來，兩指搭在王衝手腕內側，對謝傾暮道。

    “我倒是沒想到啊，你還有這麼一個本事。”

    他說著話，濃眉輕皺，旋即又放下。

    “那你說說，他這是怎麼一回事？”

    謝傾暮莞爾一笑：“在張大夫面前，我可不敢班門弄斧，既然張大夫這麼說，我就獻醜了。”

    張大夫聽著她這一番話，眉梢微挑，側目而視。

    都說趙家媳婦只會小偷小摸，貪財好賭，是個扶不上牆的爛泥。

    能說出這樣的話，著實讓他意外。

    “我也是從王全的話裡分析，他說王衝是在家吃了狗肉，到他家，又喝了一碗綠豆湯。

    食物雖不及藥物，但也有藥性，狗肉屬溫補性，用於冬天暖胃，而綠豆大涼，用於清熱解毒。

    兩味同食，一涼一熱，損傷腸胃，輕則腹瀉腹痛，嚴重胃出血，肚皮脹破。

    及時服以甘草調和，清熱去火，最好不過。”

    張大夫聽著她這一分析，頭頭是道，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

    “你叫謝傾暮是吧？”

    謝傾暮眼神一動，立刻點頭。

    “是。”

    “有沒有興趣，到我被來做學徒，跟著我學習行醫救人啊？”

    謝傾暮掩嘴淺笑：“這些不過是生活常識，不足為奇，不過要論醫術，我自認不比張大夫差。”

    張大夫含笑的眉眼一僵，腦子轉了半息才轉過來。

    前一秒她還誇他來著，仰慕之情多少在其中。

    現在這話，明顯是在挑釁！

    “謝傾暮，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在這行醫多年，十歲識藥，十七行醫，到現在也有三十餘年。

    你小小年紀，不過及笄，論經驗論理論，你如何比得過我？”

    謝傾暮之前確實沒能活得比他長，可每天摸過的病人不下半百。

    而且她的知識，可是集千古能人智慧的結晶，不比他少。

    “張大夫要是不信，我們就來打個賭如何？”

    張大夫活了那麼多年，見過囂張的，還沒見過像謝傾暮這麼囂張的。

    不過她這份傲氣，他欣賞。

    “行，你說怎麼比？”

    謝傾暮笑得眉眼彎彎，像個狡詐的小狐狸。

    “容我先問兩句，張大夫剛纔去，是為誰人看病？”

    張大夫低眉想了想，斟酌一番，謹慎開口。

    “自然是咱們縣的父母官，湯大人。”

    “那請問，可有治好？”

    張大夫一愣，眼睛往左邊斜了斜。

    “倒是沒有。”

    這個答案，在謝傾暮預料之中。

    “那好，咱們就以此為題，我若治好了湯大人，張大夫需向縣中和其他幾個村承認我的本事。

    我若是輸了，張大人有什麼要求，儘管提。”

    張大夫為縣中和其他村的村民行醫，這些人對他自然是信得過。

    若是他承認他本事不如謝傾暮，那就是為謝傾暮開了一扇大大的門。

    有張大夫替她扶著牌子，還怕沒人來找她看病？

    而且他們這次的目標是湯縣令。

    把湯縣令醫好，對謝傾暮也有不少好處。

    謝傾暮忍不住在心中為自己鼓掌雀躍。

    目光望向王全、王沖和劉壯，對他們嫣然一笑。

    這三個給她送枕頭的，也是功勞大大滴！

    三人看到謝傾暮臉上的笑，莫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張大夫看她喜形於色的小樣，輕笑出聲。

    “你倒是看得開，若非棘手，湯大人的病，我又如何治不好？”

    謝傾暮聳了聳肩：“沒事啊，我能治好。

    湯大人那就由張大夫提前約好，如何？”

    “行。”

    和張大夫達成約定，謝傾暮雀躍奔向老白。

    “老白，咱們馬上就要成名了！”

    “就你？”

    老白食指點在她眉心處，嘴上說著刻薄的話，眼中寵溺溢位。

    “對，就我！”

    謝傾暮把藥放在背篼裡，抬到車上去。

    “你可不要小看我，我說能治好你，你看你現在不就活得很好嗎？”

    她一屁股坐在馬車上，趾高氣揚道。

    “趕緊上來，我們回家！”

    “好好好，回家，回家。”

    老白笑呵呵的坐在另外一邊，舒舒服服的往後靠，等謝傾暮一個人駕馬。

    張大夫站在門口目送他們離開，肅穆的眉眼眯了眯。

    這孩子，還真是心高氣傲，估計是沒在外吃過什麼苦頭。

    可她那神氣囂張的模樣，就如同當年他年輕時一般。

    “張大夫，這針什麼時候能拔啊？”

    聽到王衝的聲音，張大夫呵呵笑著轉過身，去給他拔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