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的大賽上，殷承昭亦是這般將他打得跪在地上。

    故意高傲站在他面前，說出的話，與剛纔謝傾暮所說的分毫不差。

    這是他埋藏在心裏的陰影，也是他的恥辱。

    這些年，即便他在殷承昭面前輸得徹底，但他也從未服過殷承昭。

    他不能認輸！

    他憑什麼要認輸？

    “不服！”

    謝傾暮寒眸一凜，手中用力。

    殷瀾庭肩上的劍遽然又重好幾噸。

    沉悶的破裂聲響起，他膝蓋下的青石板被壓出裂痕。

    眾人看到這一幕，望向謝傾暮的目光多了幾分畏懼。

    眼前的女子看著瘦瘦弱弱，完全沒有還手之力，沒想到，竟是一個高手。

    殷瀾庭九歲入軍營，在軍中的人都知道他的武功是什麼水平。

    能把他打趴下，能力定是差不到哪去。

    無聲的驚駭亦是不亞於其他人。

    之前謝傾暮明明說她只會輕功，害得她替她擔心不少。

    謝傾暮淡淡掃了眼被壓出裂痕的地板，再次出聲。

    “可服？”

    殷瀾庭揚起倨傲的頭顱，仰視謝傾暮的目光，比空氣中的冷還要寒涼幾分。

    “不服！”

    謝傾暮手腕微動，抬著劍橫打向他的頸部。

    殷瀾庭兩眼一抹黑，驟然倒在地上。

    “越王體力不支，暈倒在地，還不趕緊他扶回去。”

    兩軍心中大駭，心中忍不住腹誹，想到一塊去。

    鬼的體力不支，分明就是被你打暈的，怎麼這麼會睜眼說瞎話嗎？

    殷瀾庭的侍衛聽到這話，趕緊上前。

    生怕晚一步，謝傾暮就會殺了殷瀾庭。

    打完收工，謝傾暮轉著手中長劍，徐徐轉身，望向站起來的北藏將軍。

    “請問將軍貴姓？”

    北藏將軍在心中思量。

    能拿東明攝政王的令牌，想必眼前的人定是東明攝政王信任的人，身份肯定不低。

    “在下姓賀，名霄。”

    謝傾暮腦子轉了一圈，對這個人實在沒什麼印象。

    “賀將軍可願先休戰，無論其他有什麼事，我們可以先商議。”

    “當然。”賀霄想也沒想，直接答應。

    若是能得到治療疫病的藥方，那更是好。

    “賀將軍身上有傷，若信得過我，可以先隨我來，只是你的兵……”

    謝傾暮的目光掃向這些凶神惡煞的北藏士兵。

    他們滿臉水泡，有些水泡已破，像是毀容一般，看起來更加醜陋兇惡，帶著一股子戾氣。

    “他們可以在城外等待。”

    聞言，謝傾暮和無聲都愣住。

    這個賀霄這麼信得過他們？

    “若是我今日沒有出城，他們就會再次攻打沙胡城。

    不過那一次，就沒有人能讓他們停手了。”

    謝傾暮聽得出，他這是在威脅她。

    她掩唇輕笑道：“將軍還真會開玩笑，能不打仗，為何要打？”

    北藏的兵退出城。

    謝傾暮領著賀霄前往東郊。

    “你的傷需要馬上處理，那邊有藥。”

    賀霄點點頭，看到被關在東郊的北藏人，他心中鬆了一口氣。

    之前另外兩城的北藏百姓，被殷瀾庭活活燒死，叫聲慘烈。

    兩座城，兩次一連燒了好幾天。

    濃煙滾該，隔著老遠都能看到飄到天空的煙霧，近了，還能聽到悽慘的哀求嚎叫聲。

    “賀將軍！”

    “是賀將軍來了！”

    北藏的百姓看到賀霄，眼中發出亮光，臉上生機更加旺盛。

    發現他身上的傷，他們連忙叫來大夫，為他包紮傷口。

    鎧甲褪去，扒掉衣服，賀霄身上破裂的水泡，坑坑窪窪，不忍直視。

    其中一個婦女為他端來剛熬好的藥。

    “將軍，這個你喝，喝了病就能好了。”

    賀霄望著婦女手中的藥，濃烈的苦藥味緊拽他神經。

    這就是他們一直在期待的，能治療疫病的藥！

    “倒也不是喝了就能好，要連續喝個七天以上，每日一碗。”

    賀霄尋著聲音望向謝傾暮，心中激動，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為賀霄清理傷口的大夫道。

    “賀將軍，這位是東明的攝政王妃，這藥就是她研究出來的。

    本來我們也沒抱太大期望，但也確實是王妃的藥，讓我們精神好些，能吃下東西。”

    疫病發起來，同時影響身體和精神，最讓人束手無策的，就是吃不下飯。

    人是鐵，飯是鋼，吃不下飯，就要被活活餓死。

    實際上，現在的賀霄也只是勉強能吃進一點東西，身體虧損已經大不如前。

    他在進來時就想過，即便是要死，也要把這疫病傳染給東明的人，讓他們嚐嚐被這疫病折磨的滋味。

    殷瀾庭之前的行徑，令人不恥，更令人憎惡。

    這樣的人，也配活在世上？

    “多謝王妃。”

    他朝謝傾暮恭恭敬敬抬手謝道，對她又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之前來的御醫死了，他們以為北藏會被東明滅掉。

    沒想到，東明攝政王竟然讓自己的王妃親自前來為他們診治。

    “不必謝，之前過來的御醫死了，越王回信說是被你們北藏的人暗殺……”

    謝傾暮話還沒說完，賀霄連忙打斷澄清。

    “這事我們並不知情，之前接待貴國使臣好好的，可後來那御醫失蹤。

    我們找到他時，他已經身亡多日，臉上容貌盡毀。

    若不是他身上的衣袍和隨身的令牌，我們也不能確定他的身份。

    我們對疫病束手無策，對貴國的御醫寄予厚望，又怎麼可能對他下此毒手？”

    謝傾暮看得出他的緊張，畢竟現在，是東明佔着主動權。

    “賀將軍不必緊張，先喝藥。”

    賀霄也不知為何，聽到她這話，心下莫名一鬆，仰頭把剩下的藥全部喝光。

    “我們也知道其中有蹊蹺，所以攝政王特令我前來徹查此事。

    只是我還是來晚了，讓越王做出那樣的事。

    將軍放心，此事已經報到吾皇面前，會給貴國一個交代。”

    “我信王妃。”

    賀霄身上的藥上好，包紮完畢，大夫舉著針，對賀霄道。

    “將軍，待草民幫你紮上幾針，你就能有食慾吃下東西了。”

    賀霄眉梢微挑，心中亦是驚喜：“這麼厲害？”

    之前吃不下東西，他們都是使勁灌，頭一次知道吃東西竟然可以這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