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鯨別墅。

    黎爾把從英國帶回來的禮物給管家，讓他分給大家，萊卡跑進跑出，找它的玩具們。

    這裏，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

    老爺子聽說他們回來，打電話過來，讓過去老宅吃飯，本來黎爾也打算過去看兩位長輩的。

    但，令她沒想到的是四位。

    章珺她在英國已經見過，另外一位，便是易憬塵的父親，易唐，被稱為機械臂之父，打破了航空領域的技術壁壘，是被寫進教科書的人物。

    黎爾傻眼了。

    她看向易憬塵，拿眼神詢問：這怎麼回事啊？你爸媽怎麼在啊？

    他搖搖頭。

    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這就尷尬了，黎爾這次過來只給兩位老人帶了禮物，空手見公婆，會不會被記上一筆？

    章珺笑著過來，“我們也是突然決定要回來，就沒告訴你們，憬塵看起來恢復得很好，這段時間照顧他，你辛苦了。”

    黎爾受寵若驚。

    回道，“他挺配合的。”

    這句話多少有些官方了。

    易憬塵沒忍住，輕笑出聲，黎爾暗暗用眼神警告他，被他握住手，低聲提醒，“叫人啊。”

    “爸、媽......”黎爾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你們要回來，只給爺爺奶奶帶了禮物。”

    易唐爽朗大笑，“沒事，你不就是憬塵帶給我們家的禮物？”

    黎爾心裏一暖。

    她總算知道易憬塵的情話基因來自哪兒了。

    易憬塵的父母都非常溫和，但是在交談中，黎爾還是能感覺到，易憬塵與他們並不親厚。

    顯然，他是尊敬父母的，也以他們為驕傲。

    可黎爾見過易憬塵與老爺子的相處模式，那纔是真正的放鬆與親暱。

    “我們陪憬塵的時間太少了。”章珺面上帶著遺憾，“等我和他爸爸想去了解他時，他已經長大了，還好，他遇到了你，有你陪著，我們就放心了。”

    黎爾笑了笑。

    她想說，自己也許無法擔此重任。

    可感情的事兜兜繞繞，又哪裏說得明白，最後，她只是囫圇點了點頭。

    飯後，老爺子的一位老戰友來訪，易憬塵被叫去作陪，黎爾代替他與易唐下象棋。

    她的棋技不怎麼樣。

    幼年時，黎赫有空就會教她下棋，但是那會，她耐不下性子去學，等真正沉下心，他已經不在了。

    易憬塵回來，在她旁邊坐下，看著棋盤，挑眉笑道，“還好不是打麻將，不然，再厚的家底也經不起你輸。”

    黎爾偷偷踩了他一腳。

    對面，易唐也跟著笑了，喝了口茶道，“你父親棋技了得，你沒有遺傳到。”

    黎爾怔住，“您......認識我父親？”

    “嗯。”易唐點點頭，“有一年基地要做消防演練，他帶著兵在那兒駐紮了半個月，他提起你時，可是很驕傲啊，說你小小年紀就很會潛水了。”

    易憬塵神情微妙，眼神暗了暗。

    黎爾的心像是被什麼捏了下，刺痛。

    過了這麼多年，她再次從別人的口中聽到父親，而這人卻是易榷的哥哥。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表情，纔會使恢復記憶這件事，不會被暴露。

    好在，一通電話解決了她。

    是客戶打來的。

    黎爾從來沒有這麼感激過工作，她禮貌地笑了笑，“我去回個電話。”

    “去吧。”易唐看著她出門，目光轉向易憬塵，“她還不知情？你沒有跟她相認？“

    “沒有。”

    “她當年那麼小就能救你，說明這姑娘有膽有謀，心地也善良，黎赫的事與你小叔並沒......”

    易憬塵打斷了他的話，“爸，那照您的意思，是希望她不追究了，把這件事翻篇？”

    “你看你又急了，我是那個意思嗎？”易唐嘆口氣，“你小叔現在下落不明，老爺子面上不說，心裏不一定就不想，畢竟當親生的養了那麼多年，你以為下午的時候汪老過來幹嘛？還不是替你小叔來求情的？

    他、老爺子、段晁，是一個戰壕出來的，是鐵三角，本來應該是汪老撫養小榷，但汪家人不同意，這才養在我們家，這些年他們情同父子，老爺子對小榷是抱有很大期望的。

    現如今，整個景州都在看咱們家笑話，你讓黎爾怎麼做人？”

    易憬塵深深擰著眉。

    這些道理他都明白，自他接過家族的重擔，他就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可這不代表，他要犧牲黎爾。

    “爸，您別說了。”易憬塵語氣堅決，“我18歲時，給過小叔一次機會，是他非要把黎爾牽扯進來。

    爾爾把她父親當作榜樣，她要還他清白，我作為他的丈夫，必須支援她。

    我已經錯一次了，不能再錯一次。”

    易唐見兒子態度堅決，便打消了繼續勸說的心思，要不是看著老爺子年事已高，還要為小輩們操心，他是萬般不會開口的，這已經違背了他做人做事的原則。

    易憬塵出去找黎爾了。

    章珺走到丈夫身邊，問，“怎麼樣？”

    “說不動。”易唐苦笑著搖搖頭。

    “我就說你敲不動兒子這塊硬骨頭，你還不信，他現在啊，心尖尖上只有一個人，誰都碰不得。”

    章珺看著屋外，易憬塵和黎爾站在一起，兩人不知道說些什麼，臉上都掛著笑意。

    “我從來沒有見兒子這麼開心過。”章珺嘆氣，“我們已經錯過憬塵的成長了，就不要再讓孩子為難了。”

    易唐默然不語。

    記得妻子剛懷孕時，他們夫妻倆激動壞了，當時因為一組資料正在測算期，她不得不待在基地，即便嚴加防護，實驗室的高輻射還是影響了胎兒的發育。

    憬塵出生就體弱，幼年服用激素導致他身形肥胖，影響了他的心理健康，得知兒子輕生的訊息，易唐正在實驗室，看著火箭升空，眾人雀躍，易唐的心像被撕裂。

    家與國，他註定只能選一個。

    想起這些，易唐的眼圈紅了，妻子拍拍他的肩，勸慰，“現在就已經很好了。”

    屋外，吵鬧聲傳來。

    易憬塵高高舉著胳膊，故意逗弄黎爾，她仰著頭蹦跳著，要搶他手裏的手機，他的另一隻手始終護著她的腰，他們親密無間，感情看起來很好。

    是啊。

    這就很好了。

    易唐擺擺手，“罷了，我不管了。”

    “這纔對嘛。”章珺笑了笑，如釋重負，相比易家的顏面，她始終更看重兒子的幸福。

    “你這個兔崽子，又欺負爾爾！”樓上，老爺子一聲怒吼，家裏人都笑了。

    氣氛溫馨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