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爾心神不寧的從屋內出來，盯著易憬塵，煞有介事道，“她說咱們的婚姻有大劫。”

    “......”易憬塵挑了挑眉，指尖碰碰她的小臉，“在這等我。”說著折進主屋。

    不到十分鐘又出來了。

    手裏握著一張看不懂圖案的鬼畫符。

    “這是什麼？”黎爾瞧著新鮮，拿起來研究。

    “破劫的玩意。”易憬塵雙手抱臂，神情散漫，似乎是一點都不將鬼神之類的放在眼裏。

    但是......

    “不是說天道不能破嗎？”剛纔她問靈媒，被一口回絕，怎麼到了易憬塵就輕易搞定了？

    他露出一抹笑，“人神都有弱點，找到薄弱之處，強攻即可。”

    “啊？”

    黎爾朝屋內看了眼，“那靈媒的弱點呢？”

    “好男色吧。”易憬塵淡淡道。

    “......”這算什麼弱點？明明是人性光輝好吧！

    黎爾斜睨著他，“你色誘神？這是違反天道。”

    “嗯。”易憬塵鄭重地點點頭，彈了下她手中的符，“爲了嬌妻，天道亦可違。”

    黎爾，“......”你特麼的出本情話集，一定暢銷。

    深夜。

    黎爾瞪著眼睛無法入眠，只要一閉上眼睛，她的腦子裏就自動浮現出一些恐怖片場景。

    她抱著易憬塵的腰，將臉埋在他的懷裏，聽著他勻長的呼吸聲，心裏的不安逐漸消退。

    他看起來是真得累了，睡得很安穩。

    這些天，又要陪她旅行，還得抽空回覆工作郵件，偶爾，她一個不高興，他就得挨呲。

    但他一直表現的很有耐心。

    黎爾聞著他身上清冽的氣息，睏意慢慢襲來，就在她快要與周公成功會晤時，聽到一聲悶響。

    像是鳥兒撞到了玻璃。

    暗啞的鳥鳴在寂靜的午夜，顯得尤為恐怖，黎爾當即就被嚇清醒了。

    也顧不得擾人清夢不道德了，小聲問，“易憬塵，你醒了嗎？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無人應答。

    黎爾不敢抬頭，又喊了聲，“憬塵。”

    “......”房間裡靜的落針可聞，她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黎爾悶悶嘟囔著，“老公，你醒醒唄，我害怕。”

    易憬塵還是沒有反應。

    黎爾只得將自己往他懷裏又拱了拱，她也就是這會害怕，要是這時抬頭，就能看到易憬塵唇邊的笑容。

    “啪——”

    玻璃又被激烈地敲打著，連帶著窗簾抖了抖，黎爾嚇得一哆嗦。

    下一秒。

    她的耳朵被一雙手捂住，掌心傳來溫暖乾燥的溫度，她猛然抬眸，對上那雙清明的眸子，“你沒睡啊。”

    “你這麼害怕，我怎麼睡得著。”易憬塵緊緊摟住她，“沒事，老公在呢。”

    黎爾枕著他的胳膊，逼供，“說真的，你今天進去和靈媒到底說什麼了？”

    她纔不信什麼色誘呢！

    “真想知道？”

    “嗯。”

    “我告訴靈媒，我很愛我的老婆，很珍惜我們的婚姻，她被我的真誠打動了。”

    黎爾望著易憬塵專注的神情，心裏動容，這一刻，她沒有懷疑他說的話。

    因為在過往的許多時候，易憬塵都無比真誠的向她表達著愛意。

    他們的婚姻源於一紙合同，合同框定了規則，卻無法束縛感情，她想，也許，易憬塵也是愛她的吧。

    而他，又是否會像自己這樣糾結呢？

    黎爾回抱住他，心裏默默道：對不起。

    在人類的情感中，內疚感是最為濃烈的，她有多愛易憬塵，心中就藏了多少句對不起。

    “要聽故事嗎？”易憬塵問。

    “要。”

    易大少爺的睡前故事總是講得妙趣橫生，白雪公主沒有吃後媽遞來的毒蘋果，而是用武力反殺，黎爾在他自創的故事中，卸下了身心的疲憊，笑著睡著了。

    房間裡低沉的聲音靜了下來，他望向窗外，鵝毛般的雪花飄落，這是他們今年遇到的第三場雪。

    他想起，少時情愫萌動，聽到這樣一個傳說：和喜歡的人看一場初雪，便能白頭偕老。

    他不信神。

    卻還是在景州下雪時，鬼使神差地飛回來，站在K大的湖邊，看著黎爾揹着包撐著傘，從他身邊走過。

    雪花落在她高高束起的馬尾上，他盯著她的背影，看了許久。

    似乎從那年遇到她開始，就註定了他的原則在一步步瓦解，他又想到了與靈媒的對話——

    她說：這場浩劫起於你，這劫可能使她丟了卿卿性命，先生，你又拿什麼交換？

    他回：如果可以，用我的命。

    靈媒將符給了他，說：夫妻之間最重要的是坦誠，而你們，都錯過了彼此最真誠的時候。

    易憬塵悟不透這句話。

    他盯著懷裏人恬靜的睡顏，心裏莫名涌起一股悲涼，就像是，編織的美夢要被撕破了，真真假假，他和她又該何去何從呢？

    也許，是時候回景州了。

    翌日，他們回到了倫敦，付博在看到車駛進大門的那一瞬，提起行李跑了。

    速度之快，看起來是一秒都不想多待。

    萊卡繞著車子打轉，激動地叫喚，被爹媽拋在家數日，估計存著怨言呢，黑漆漆的眼睛都寫滿了幽怨。

    黎爾摸摸它的狗頭，“少裝可憐，你在家可沒少闖禍。”

    萊卡頓時蔫了。

    “說它還不高興了。”黎爾轉頭看易憬塵，他笑了笑，蹲下，握著萊卡的爪子看了看，“好像胖了點。”

    黎爾瞅著面前尚且還算溫馨的畫面，不禁感慨，易憬塵還真是變了挺多的。

    她記得剛把萊卡帶回來，他是不怎麼待見狗子的，還一度因為它咬傷了溫情夕，要把它送進培訓學校，他們因為這個問題起了爭執。

    是從什麼時候變的？

    應該是從他搬進她租住的那個小公寓。

    他開始承擔起照顧萊卡的責任，慢慢的，狗子開始依賴他了。

    其實，何止萊卡呢？

    她也開始依賴了。

    從那時起，她就隱約明白，易憬塵只要用心對待一個人，誰都沒法不淪陷。

    黎爾開始懷念那個小公寓了。

    在那裏，他們度過了最開心的一段時光，房子不大不小，正好能裝得下她的高傲，與他的溫柔。

    ——要是沒有恢復記憶就好了。

    這個念頭冒出的剎那，讓黎爾心驚，她可能是沉溺在易憬塵的溫情裡太久，以至於都忘了，她還有正事要做。

    “易憬塵，我們回國吧。”

    “好。”

    清晨，別墅的音樂噴泉叮咚作響，黎爾透過水光望著霧濛濛的天空，心裏也陰雲密佈。

    這趟倫敦之行，就像易憬塵準備的一場盛大告白，她為之動容，但，趕路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