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從懷裏摸出天機鏡，映著空中的月華，將結界內的場景展現在程大海眼前。

    在月光反射到荒地中時，直播間內的網友也能清楚看見剛纔未能見到的全貌。

    是鬼。

    鋪天蓋地肢體殘缺不全的鬼。

    他們宛若程笑的尾巴，在她身後亦步亦趨，臉上的表情茫然，口中的嘶鳴聲悲痛欲絕。

    在看見這宛若人間煉獄的場面後，在場之人包括直播間內都停滯了片刻。

    正塵突然就知道清虛為什麼靠在他身上，腿顫得跟開了震動模式似的。

    這場面誰看了不怕啊！

    完全是一個大型驚悚片了！

    隔著一部手機，網友們似乎都能聞到這裏濃重的血腥味。

    【我靠，我靠！這是真的假的！不會是特效吧？怎麼會有這麼多鬼？桃桃一個人收得過來嗎？】

    【她剛纔說什麼來著？這些人…該不會都是那個男的殺的吧？不會吧不會吧！】

    程大海夫婦在看見那駭人的場景後，嚇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滿是驚恐地連連後退。

    “原來你也知道害怕？那你知道他們死的時候有多絕望！”

    程大海嘴唇慘白著搖頭，隨後又打起精神，一臉理直氣壯地大吼。

    “那是他們活該！是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的，我要掙錢，我要出人頭地，你以為你外公外婆為什麼突然對我那麼好，那是因為我有錢了！”

    “打生樁”這三個字，明顯超出眾人的認知。

    但直播間裡有幾個做建築行業的，對這個自古流傳留下來的殘忍手段有所瞭解。

    【我好像知道這女的為什麼想殺他爸了，他是真該死啊！】

    【給大家普及一下知識，打生樁是就是古代建築房屋，他們怕驚擾這片地下的神明亡靈，所以在建地基的時候，把青壯年封在裡面，獻祭給神靈。】

    打生樁是自古留下的陋習，當初人們是爲了安撫神明。

    但演變到現在，已經成爲了一種斂財工具。

    他們認為獻祭青壯年的性命，用他們的陽氣可以給建築起來的房屋增添氣運。

    因為需要的是陽氣，所以死人派不上用場。

    結界內的上百亡魂，他們都是活生生被澆築在水泥裡的！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拿這些臭苦力打生樁，我拿什麼掙這麼多錢？我好吃好喝的把你養大，供你讀書，供你讀到博士，你怎麼能幫著這些外人對付你親爹呢！”

    程大海一臉理直氣壯，顯然仍不覺得自己有任何過錯。

    結界中的亡魂似乎有所感應，再次發出了憤怒的哭嚎聲。

    看著程大海恬不知恥的模樣，程笑鑽進雙拳，原本憤恨的臉也逐漸變了模樣，眼中紅得滲血。

    “那我寧願窮一輩子，也不想用這麼多人的性命來換我過的好日子！”

    “你是把我供到博士，可我在學校學到的，是要用知識、用雙手、用自己的努力來改變命運，而不是用無辜之人的性命！”

    “你殺了這麼多人，晚上睡覺不心慌不害怕，夢不到這些枉死之人來向你索命嗎？”

    “程大海，你夢不到，但我夢得到！從小我每晚都能夢見斷手斷腳的叔叔來我夢裏，他們在哭，他們說離鄉背井來城裏打工，只是爲了讓家人過上更好的日子，他們不懂為什麼會死的不明不白，他們說想回家！”

    從前，程大海夫婦一直不明白，為什麼百般寵愛的女兒會無端端得上心理疾病，抑鬱、狂躁、神經衰弱。

    那是因為每晚都有人向她索命。

    從小到大，程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用這些人的血肉換來的！

    到後來，程笑不敢睡覺，因為她不敢面對那些慘死之人，最後只能走上自殺這條路。

    她這條命，根本不足以贖清這麼多罪孽！

    程笑淒厲的一字一句，讓程大海不可置信的搖著頭，滿臉慘白。

    “不可能…怎麼能夢見他們呢？你早就知道這事了？”

    程笑突然移開了視線，往遠處的人群看了一眼。

    她的目光空洞無助，彷彿沒有焦點一般，但不知道為什麼，劉玉書感覺，程笑是在看他。

    “本來我也好奇，為什麼晚上夢見的場景會這麼可怕，有一天晚上家裏沒人，我去工地找你，看見你殺人了。”

    “是你工地上的一個工人，他撞破你打生樁的事，你給了他三千塊錢讓他幫忙保守秘密，但你趁他轉身的時候一棍子敲在他頭上。”

    “你殺了那麼多人，應該早不記得他們的名字了吧，但我記得，那晚你殺的人叫劉富強，我聽見你喊他的名字了！”

    頓時，原處的劉玉書渾身一繃，目光都隨之顫抖起來。

    所以說…他終於找到真相了。

    真的是程大海殺了他！

    那三千塊壓根不是程大海借她女兒的學費，而是他的買命錢！

    劉玉書一個箭步躥上去，揪著程大海的衣領就是一通大耳刮子。

    “是你殺了我！你憑啥殺我，我閨女還等著我給她掙大學學費呢，要不是我死的那麼早，她也不會那麼早嫁了一個混蛋，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過日子。”

    “程大海，你怎麼不去死啊！”

    劉玉書牟足力氣，一拳一拳落下去，打得程大海不似人形，直到累得癱倒在地，才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程大海被打得眼冒金星，躺在地上緩了半天，才睜開腫成一條縫的眼睛看向劉玉書。

    “你誰啊？”

    程大海看著哭得滿臉鼻涕的女人，壓根找不到有關他的記憶。

    這些年他拿來打生樁的都是男人，跟這娘們有什麼關係啊？

    劉玉書一瞪眼，又往程大海臉上使勁抽了一個大耳刮子。

    “你給我看清楚，老子就是劉富強！”

    劉玉書緊攥著拳頭，眼底滿是猩紅的恨意。

    當初那個那個五十多歲一輩子在工地上討生活的劉富強，跟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壓根不搭邊啊！

    程大海愣住了，直播間也一片沸騰。

    【等會，我沒聽錯吧？她說她叫劉富強？就是程笑看見她爸殺的那個人？】

    【我有點不懂，這就是傳說中的借屍還魂嗎？】

    【你傻吧，這女的怎麼看也不像屍體啊，我估計是劉富強知道兇手要被抓了，隨便找個女的上身來揍程大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