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錦繡布莊回來之後，沒過多久，紅柳便派人送了一批氈布到明檀家裏。

    之前二房的院子裡，就剩明曉芙住在這裏，後來明檀怕她覺得孤單，便同明曉芙商量，索性讓她也搬到了後院同住，閒暇的時候還能幫錢氏照顧一下孩子們。

    所以二房的院子就徹底空了出來，現在明暗差不多把這個院子當成了處理雜貨的地方，什麼暫時用不著的東西，或者佔地方的東西，統統堆到了院子裡頭。

    眼下二房的住屋都被明檀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的。

    “明姑娘，東西都放好了。”

    二柱一邊擦著汗，一邊從堂屋內走出來，笑著說：“我聽紅姐說，您還訂了好幾車氈布，眼瞧著您這個院子都要被堆滿了，您弄這些氈布，到底想要做什麼？”

    聞言，明檀莞爾一笑，調侃道：“怎麼？要幫你家紅姐打聽訊息？”

    “不是不是。”

    二柱笑得憨厚，搖頭道：“我實在是自己好奇。”

    “阿檀。”

    身後傳來一聲輕柔的語調，明曉芙手裏端著茶托，笑吟吟的走過來，道：“忙了半天，想必你們也渴了，我準備了一些茶點，你們坐下休息片刻吧。”

    二柱有些惶恐，結巴道：“這這……這真是有勞姑娘了。”

    明曉芙眉眼彎彎，笑意清淺，道：“別客氣，咱們也是老相識了。”

    “是。”

    二柱燦然一笑，看著明曉芙道：“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自打明檀和紅柳的關係越來越親近，二柱往這裏跑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畢竟二柱也算是熟人，熟悉明檀的脾氣秉性，說話做事也比較周到，所以每次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紅柳都會把二柱派過來。

    一來二去，明家的其他人也和二柱的關係變得親近了不少。

    “對了。”

    明檀想起一件事，便朝著二柱道：“正好曉芙姐準備了茶點，你在這裏休息一下，喝喝茶，喫喫點心，我有一個東西託你帶你紅姐，我去拿給你。”

    “好，我在這裏等著，您去吧。”

    “嗯。”

    明檀看了眼明曉芙，而後轉身離去。

    二房的院子被收拾的很乾淨，因為明檀時常要往這裏頭擺放東西，所以她還特意在院子裡準備了桌椅，方便坐著休息。

    明曉芙將茶點擺到木桌上，朝著二柱笑著說：“請坐吧。”

    “姑……姑娘客氣。”

    二柱一手抓著褲腿，另一隻手在背後緊緊攥了下，慢慢坐到了木椅上，但也不敢坐到實處，只是輕輕的坐到了椅子邊上。

    笑容侷促又好玩。

    二柱緊張道：“上次不小心撞到姑娘，還未來得及賠罪，真是失禮了。”

    “啊？”

    明曉芙恍然了一下，記憶深處忽然浮現出其他的畫面，而後她垂眸輕笑，道：“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情了？我並未放在心上，你不必覺得抱歉。”

    那次，在杜家門外，明曉蓮等人鬧作一團，若非明曉芙心事重重，忘了看路，也不會一頭撞到二柱的身上。

    二柱尷尬的笑了笑，道：“姑娘不怪罪，是姑娘心地善良。”

    “善良？”

    明曉芙手裏拿著帕子，掩唇輕笑，反問道：“你我雖然見過數麵，卻算不上了解，你如何得知，我心底善良？”

    “啊？”

    二柱顯然有些懵，愣怔道：“姑娘貌若觀音，麵……面相好，一看就知道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再說了，你我才見過數麵，我身份低微，姑娘卻不嫌棄，還為我準備茶點，我這心裏十分感激。”

    明曉芙忍不住笑起來。

    二柱茫然道：“姑娘笑什麼？莫非我說錯了什麼話？”

    “沒有。”

    明曉芙緩緩道：“你心性純粹，自然看什麼都是好的。”

    “不不不。”

    二柱忙解釋道：“我說的都是真話！再說了，我在市井混跡多年，哪裏算的上心性純粹？是姑娘盛讚，我愧不敢當。”

    明曉芙沒有說話，她稍稍挽起衣袖，素手執起茶壺，將其中一個茶杯內斟滿茶水，隨即遞到二柱跟前，笑道：“說了這些話，想必你一定口渴了，喝點茶吧。”

    二柱誠惶誠恐的端起茶杯，趕忙一飲而盡，還險些被嗆到，不住的咳嗽起來。

    “咳咳咳……”

    “慢一點。”

    明曉芙下意識將手中的帕子遞了過去。

    二柱的眼眶都咳紅了，瞧見明曉芙手裏遞過來的帕子，上面染了一層冷香，縈繞在他的鼻尖。

    二柱的手動了動，最後卻沒有接。

    “多謝姑娘，我……”

    二柱慌忙抬起手，隨便用衣袖擦了擦唇角，緩緩道：“怕是會弄髒姑娘的帕子，我用衣袖隨便擦一擦就好了。”

    “無妨。”

    明曉芙將疊好的帕子放在桌邊，倒也沒有多說什麼。

    “二柱，你過來瞧。”

    明檀的聲音從院外傳來，二柱慌忙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動作之大，險些掀翻茶桌。

    明曉芙嚇得美目驚悸，隨即回過神，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抱歉！”

    二柱盯著明曉芙看。

    明曉芙搖了搖頭，徑直起身。

    此時此刻，明檀從院外走來，手裏拿著幾本賬簿和賬單，邊走邊說道：“這是之前紅姐給我的，我都已經看過了，你幫我送回去吧，還有這些賬單，上面我又寫了幾樣接下來需要的東西，你讓她儘快幫我準備著，還有這個錢袋子裡面裝著給你的工錢，你一併收著……”

    明檀遲遲沒聽見迴應，抬起頭一看，之間二柱神色慌亂的從明曉芙身上移開目光，朝著明檀露出疑惑的眼神。

    二柱道：“啊？”

    明檀：“……”

    “你們怎麼了？”明檀又問。

    明曉芙笑著說道：“他方纔險些打翻了茶杯，可能正覺得不好意思。”

    明檀看到桌上的確有灑落的茶水，擺手道：“嗐，這有什麼？”

    明曉芙緩緩移步，走到明檀跟前，道：“既然你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晚上你想吃些什麼？我和嫂嫂先去準備著？”

    “雞蛋羹？”

    “好。”

    明曉芙施施然離開。

    明檀又將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將所有東西遞給二柱。

    二柱用一隻手接過明檀手中的東西，另一隻手背在身後，像是握著什麼東西。

    二柱神色慌亂，道：“那……那我就先走了。”

    “好。”

    二柱用另一隻手託在賬簿下面，低著頭快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