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婆收了錢，將包好的紅薯遞過來，笑道：“我還得感謝姑娘，今日讓我可以早些收攤，回家逗孫子去了。”

    明檀抱著沉甸甸的紅薯，想了下，問道：“對了，您知道城郊外的果園是誰家的嗎？”

    老婆婆笑容淡去，道：“姑娘打聽這個做什麼？”

    “我剛纔經過城郊的時候，發現那邊的果園幾乎都荒廢了，所以想找找果園的主人，看看能不能把果園賣給我。”

    “啥？你要買果園？那地方可不能買呀！”

    老婆婆忽然激動起來，渾濁的眼睛染上淚花，更顯滄桑。

    明檀愣怔著問：“怎麼了？您怎麼……”

    “姑娘，聽我的勸，那裏的地可不能買呀！都是坑人的東西，不要買！”

    明檀又問：“坑人？之前是不是發生過什麼事情？”

    “姑娘，我看你也是個好心人。”

    老婆婆抹了抹淚花，拉著明檀往人少的地方走去，隨後低聲道：“實話跟您說吧，那個果園的主人，已經去世了，他家的地，現在被人霸佔著，就連旁邊的田地，也都被佔了去，連莊稼都不能種！”

    “誰？是誰霸佔別人家的地？簡直是惡叉白賴！”

    “都是咱們老百姓惹不起的主，我家的地就在果園旁邊，如今也荒廢了許久，前些日子我家兒子去找人理論，還被打斷了腿，現在還躺在床上動彈不得！”

    老婆婆哭的傷心，哽咽道：“要不是田地被霸佔，兒子又被打傷了，老婆子我早就可以頤養天年，哪裏用得著寒冬臘月到街上賣紅薯？

    好不容易賺點錢，還得貼給濟世堂那些醫霸，這日子當真是難啊。”

    方纔瞧著這位老婆婆樂觀自在，沒想到竟也有這般經歷。

    明檀真的很討厭這些恃強凌弱之人！

    “老婆婆，我雖然年輕，倒也懂些醫術，您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很樂意去給您的兒子瞧瞧病。”

    “真的？”

    老婆婆的激動的要給明檀跪下，哭道：“怪不得今早的香火燒的那樣漂亮，看來還真是祖宗保佑，讓我遇到活菩薩了。”

    明檀攔著老婆婆的動作，溫聲道：“帶我去見見您兒子吧。”

    老婆婆帶著明檀七拐八繞，最後在一處破敗不堪的土屋前停了下來，房子瞧著年久失修，上雨旁風。

    老婆婆迎著明檀走進家門，屋內走出來一位椎髻布衣，打扮素淨的農家夫人，懷裏還抱著個咿咿呀呀的奶糰子。

    “這是我家兒媳婦和小孫子。”

    介紹完，老婆婆熱情的朝著自家兒媳婦喊道：“蘭兒，快！快把貴客請進去，這是來給栓子瞧病的大夫！”

    話音落下，名叫蘭兒的婦人歡歡喜喜的將明檀迎進屋內。

    屋內空蕩蕩的，只有靠牆的一張床，旁邊擺了一張破舊的矮几，放這些瓶瓶罐罐，顯得有些雜亂。

    榻上躺著一個瘦猴似的男子，面板黝黑，雙頰凹陷進去，顯得整個人十分憔悴，滿是病容。

    婦人將孩子交給婆婆，拘謹的站在明檀跟前，殷切道：“大夫，我夫君的腿讓人給打斷了，勞煩您給悄悄，看看有沒有傷到筋骨。”

    話音落下，男子虛弱的睜開眼，氣若游絲道：“蘭兒，我說過了，不用看病，好不容易掙點錢，全都糟蹋了，你聽我的，咱們不看病，養養就好了。”

    婦人眼含熱淚，撲到床榻邊上，握著男人的手，道：“栓子哥，不成呀！你傷得太重了，若是不看大夫，只怕這條腿就廢了，你別擔心花錢，我最近弄針線活賺了不少錢，咱們好好看病。”

    說完，婦人大概是怕明檀嫌貧拒診，連忙摸出錢袋子，道：“大夫，我們真的有錢，勞煩您先給看病吧。”

    “錢的事不用擔心。”

    明檀笑了笑，自顧自掀開了男人身上的棉被，將他的雙腿露了出來。

    腿上零散的傷口不少，其中最為嚴重的一處，傷口紅腫，已經開始化膿，已經散發出惡臭。

    要真的繼續耽誤下去，只怕整條腿都得感染，到時候就算截肢，也未必能把性命保住。

    好在明檀之前替明霄醫治腿傷，製出來的藥膏，還剩下很多。

    明霄的傷可比他嚴重多了，只是這個人一直耽誤著不肯醫治，這才越拖越嚴重。

    老婆婆家並沒有紙筆，明檀也沒辦法寫藥方。

    “你叫蘭兒對吧？”

    明檀笑容溫和，緩緩道：“這裏沒有紙筆，我也不能寫藥方，不過待會兒回去的時候，我會吩咐藥鋪的掌櫃，明日你們直接去周氏藥鋪拿藥就行，另外……”

    明檀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罐藥膏，遞給蘭兒，笑道：“這個藥膏可以消炎鎮痛去腫，一早一晚的時候，你淨了手，把藥膏塗在他的腿傷處，傷口也能好的快一些。”

    蘭兒低頭看著明檀手中的瓷瓶，是那樣的精緻好看，一眼就能看出來價值不菲。

    尤其這位姑娘談吐不凡，想必出診費也不便宜，一時間，蘭兒竟然不知道該不該把藥膏接過來。

    不過猶豫了一瞬間，蘭兒接過藥膏，立即跪在明檀跟前。

    “謝姑娘大恩大德！”

    “快起來！”

    “姑娘，請聽我說……”

    蘭兒神色惶恐，低聲道：“我的錢，怕是不夠給您付藥錢，不過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賴賬的，只是想問一下，能否通融幾日，等我攢到錢，我一定會如數奉還！”

    “快起來。”

    明檀有些愧疚道：“我方纔沒有應承你的話，就是不想讓你過分關注付錢的事情，你放心，不論是出診費，還是藥錢，你們都不用給，我免費幫你們診治。”

    “什麼？不用給錢？”

    蘭兒震驚的無以復加，連忙看向榻上的丈夫，“栓子哥，您聽見了嗎？大夫說不要錢。”

    被叫做栓子的男子，擰眉看著明檀。

    他沒有蘭兒這般歡喜，因為他知道天上沒有白白掉餡餅的事情。

    栓子忍不住問道：“大夫，你說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真的不需要我們花一分錢？你莫不是打算騙我們？”

    “你們都到了這地步，還有什麼值得我騙的？”

    這話倒是不假，但他們就是不明白，這世上真的會有什麼都不圖的好心人嗎？

    明檀見他們這般警惕，只好再次開口，道：“方纔過來的時候，聽老婆婆說起，你之前是個手藝精良的木匠師傅，等你的腿傷好了之後，我想僱你為我做事，所以你便安心治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