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賀宏圖在前，領著明檀進了後院，可能是因為最近城門外的難民太多，縣衙內的差役都被散了出去，明檀一路走來，除了賀宏圖之外，竟沒有遇到第二個人。

    賀宏圖將明檀引到了他辦公的地方，低聲道：“姑娘要進去坐坐嗎？”

    “來都來了。”

    明檀淡聲道：“那就打擾大人了。”

    賀宏圖面無表情的將明檀迎進門，關門的時候，還特意留神看了看四周，有些小心翼翼的，像是怕被人瞧見。

    明檀乖乖站在廳中，等賀宏圖關好門，面向她的時候，便禁不住主動開口道：“大人在心虛什麼？”

    賀宏圖眉心緊緊皺著，思慮之下，決定直接開門見山。

    他問：“郡主可有查到什麼？”

    郡主？

    此人對她的稱呼，讓明檀頗為費解。

    明檀淡聲道：“大人說笑了，這裏哪有什麼郡主？”

    見明檀似乎防備心很重，賀宏圖便直言道：“上次在堂屋，我是故意想要引起郡主的注意，想必書櫃上開啟暗道的按鈕，郡主已經發現了吧？或許郡主也已經進入過暗道，並發現了什麼，是吧？”

    明檀打量著賀宏圖，緩緩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賀宏圖忽然朝著明檀拱了拱手，道：“如果郡主想要查清此事的話，我願意祝郡主一臂之力。”

    明檀問：“為什麼？”

    “有兩個理由。”

    賀宏圖不卑不亢的誠實道：“其一，我不屑與之為伍，因為我看不上他們的所作所為，我認為在其位，當謀其政，不可尸位素餐；其二，世子早有吩咐，他說郡主是可信之人，若有所查，皆可託付於郡主之手。”

    世子？

    明檀咬了咬唇，道：“你是連風眠的人？”

    賀宏圖淡聲道：“本官不是誰的人，也不仗誰的勢，本官只憑良心做事。”

    明檀頓了片刻，忽然笑道：“原來他早就知道了金礦的事情。”

    “郡主。”

    賀宏圖緩緩道：“世子知道，因為最近流民太多，城內城外都不安穩，他只是不想讓您冒風險而已，我還有些手段可用，郡主日後若是有什麼話要帶給世子，可以來找我。”

    連傳話都可以，足可見這個賀宏圖和連風眠的交情有多好。

    但明檀打量著賀宏圖，緩緩道：“自始至終都是你自己在說，你有什麼信物嗎？我要如何相信你？”

    “你……”

    賀宏圖臉上露出幾分荒謬的神色，道：“我態度如此坦誠，你竟然還不信我？”

    “誰知道你是來真的，還是演戲的？”

    “……”

    賀宏圖被氣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半晌之後，賀宏圖無奈抓了下頭髮，忽然朝著某個方向發作道：“你你你你自己出來說，這人我搞不定。”

    明檀：“？？？”

    “確實。”

    某人溫潤的聲音從內室傳過來。

    明檀滿臉驚訝的望過去，正瞧見連風眠一步一步，姿態雍容的從房間內走了出來。

    距離上一次相見，他好像變得更加英俊了，側臉的稜角分明，劍眉星目，英姿不凡，好像通身的氣派都變得不一樣了。

    舉手投足間，充滿尊貴的氣息。

    明檀將他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邊，忍不住狐疑道：“你在囚犯營發財了？還是金礦進了你的口袋？”

    連風眠忍不住笑了聲，溫聲道：“我可不敢打金礦的主意。”

    明檀擰著眉頭，十分費解的盯著連風眠。

    感覺他從頭到腳，連頭髮絲都變得精緻了起來，最初的時候，他的身上總是會帶著傷，尤其是背上和手上，總是有大大小小的傷口交織著。

    後來，他變得清瘦了很多，精神狀態也不如從前，但是這次，他整個人由內而外散發著一股凌厲的生機，貴氣逼人。

    賀宏圖在旁邊默默道：“你們先聊，我去門口盯著。”

    明檀瞬間覺得自己的思緒更亂了。

    “到底怎麼回事？”

    連風眠握住明檀的手腕，礙於旁人在場，他並不敢握太久，只是示意明檀跟著他去內室說話。

    眼下已經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

    明檀跟著連風眠屁股後面，實在是忍不住好奇心。

    連風眠瞥見她一直抓在手裏的油紙，一邊倒水，一邊詢問道：“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

    “對對，肉包子。”

    明檀忙將油紙包遞上去，又忽然愣住，抬起頭茫然道：“你怎麼知道是給你帶的？”

    這裏是縣衙，不是囚犯營。

    連風眠怎麼可能知道這是給他帶的東西？

    明檀問完話，連風眠看她這幅迷糊的模樣，忍不住笑起來，提醒道：“都多少次了，還沒習慣？”

    “又是夢見的？”

    明檀瞪大眼睛，一屁股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瞬間又覺得有些驚悚，道：“雖然聽你說過多次，但是每當再次聽見的時候，還是會覺得渾身冒冷汗，太不可思議了。”

    連風眠將茶杯遞到明檀手裏，道：“喝點水吧。”

    明檀搖了搖頭，道：“你這次夢見了什麼？”

    連風眠想了下，緩緩道：“我夢見你來找我，但是走到城門外，你發現城門未開，然後就回去了，我記得你後來去了縣衙，所以就在這裏等你。”

    要不是因為明檀，連風眠可能都不會求到賀宏圖這裏。

    但是爲了見她，也值了。

    明檀乾巴巴的抿了抿唇，又接著問道：“所以，你和賀宏圖到底是什麼關係？方纔聽他所言，似乎你們兩個交情很好。”

    “也不算。”

    連風眠解釋道：“賀宏圖的哥哥曾經是我父親的門生，我們雖然認識許久，但是交情卻不深，至於他剛纔說的那些話，你聽過了就當沒聽見，日後有事也不必找他。”

    “啊？”

    什麼叫聽過了就當沒聽過？

    方纔賀宏圖表現得十分誠懇，但從連風眠嘴裏，似乎又變成了一個十分不靠譜的人。

    不過方纔明檀不信任他，他頓時沒了耐心，把連風眠從內室叫出來的時候，的確表現得像是變了一個人。

    明檀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來見我，可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話音落下，連風眠卻笑著說道：“這話不應該是我問你嗎？你去找我，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