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常月單獨將明檀留了下來。

    進屋時，明曉芙朝著明檀露出一個不太放心的眼神，但還是一言未發，帶著匣子走進了屋內。

    明常月站在明檀跟前，擋住了她的視線，緩緩道：“陪我在院子裡走走吧，月前父親爲了討母親的歡心，在集市上買了不少花草種子，如今春暖花開，院子裡花團錦簇，瞧著是不是好看了很多？”

    明檀跟在明常月身旁，淡聲道：“你想跟我說什麼？”

    明常月嘆了口氣，反問道：“阿檀，如今你真要跟我如此生分嗎？”

    明檀：“不是你先跟我生分的嗎？”

    回想起之前，明常月懷疑明檀對杜清書有不軌之心，處處言語挑撥譏諷，若不是如此，明檀怎麼會對她如此心寒。

    回憶起往事，兩人的臉色都不太好。

    明常月擠出幾分苦笑，道：“阿檀，其實我明白，你心裏根本看不上杜清書，也看不起我們，在你看來，杜清書既然能對拋棄自己的髮妻，又如何會對我這個侍妾真心相待？”

    明檀緩緩抬起頭，看到明常月眼底的哀傷。

    明檀淡聲詢問道：“杜清書欺負你了？”

    聞言，明常月忽然笑出聲，趕忙拿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淚珠，緩緩道：“你瞧，我都那樣對你了，你聽見這些話，還是會下意識的關心我，阿檀，你骨子裏就是個善良的人，所以你做不出那麼絕情的事情。”

    “……”

    明檀感覺自己像是被將了一軍，即便聽到對自己的誇獎，也覺得似乎不是滋味。

    “你上次說的話，其實我都認真思考過，可我仍然想要嫁給他，我沒有常星那般樂觀，我只是想握住眼前的幸福，若能嫁到杜家，對現在的我來說，已經算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不能奢求更多了。”

    明常月淚眼朦朧的看向明檀，低聲道：“阿檀，你為我著想，我很高興，只是我還是想賭一把，我想賭人心換人心，我也想自己搏一個大好前程。”

    事已至此，明檀也沒什麼好說的。

    明檀只是不明白，她為何要單獨留自己說這些體己話。

    明檀反問道：“你想說什麼？”

    “我就是不想讓咱們的關係變得這般彆扭，上次是我說錯話了，母親也訓斥過我，如今我都要出嫁了，我想讓你們高高興興的送我上花轎，阿檀，可以嗎？”

    “……”

    明檀扯了扯唇角，淡聲道：“常月，你可真是會給我出難題，我不可能高高興興送你上花轎了，但我真心的祝福你，祝你得償所願。”

    其實明檀原本並沒有打算送賀禮，但是因為明曉芙要帶賀禮過來，所以明檀也給她準備了一份禮物。

    “這是我給你的新婚賀禮。”

    明檀從寬大的袖子裡摸出來一個小巧精緻的錦盒，裡頭擺著一個玉如意形狀的墜子，大約只有小拇指那般大小，寬度也差不多，是個用來裝飾的玉墜。

    明檀繼續到：“我祝你事事都可以順心如意。”

    “阿檀！”

    明常月猛地保住明檀，忍著哭腔道：“從前我最討厭你了，我心裏總是不自覺的拿自己和你比較，可是和你關係鬧僵這段時間，我卻總在想我們以前在一起的快樂時光，如今這一切都是你帶給我的，我會好好珍惜的，祝我們都能事事如意。”

    明檀眸光淡然，緩緩抬手拍了拍明常月的後背，淡聲道：“別哭了，都要做新娘子了，哪裏能日日哭鼻子？”

    “走，我們進屋說話。”

    明常月牽著明檀進屋的時候，劉氏第一時間便注意到了明常月哭紅的眼睛，剛要詢問，又瞧見兩姐妹握在一起的手，劉氏又頓時露出笑容。

    “這纔對嘛，都是一家子姐妹，合該如此親厚。”

    明曉芙回頭瞥了眼，笑著說：“是啊，阿檀向來大度，自然不會跟我們計較，往後咱們大家還都是好姐妹，都要高高興興的在一起。”

    明檀默默抽回自己的手。

    剛好明常月也鬆開了明檀得手，小跑著湊到劉氏跟前，撒嬌道：“孃親，我就說我能把阿檀哄好，你偏不信，這下知道我的本事了吧？”

    劉氏捏了捏明常月的鼻尖，笑著反駁道：“哪裏是你哄好的？我看還是曉芙說得對，是咱們阿檀大度，不和你計較，往後你可得管好自己的嘴，不要什麼話都往外蹦。”

    說完，劉氏滿懷慈愛的眼神看向明檀，柔聲道：“阿檀，過來坐吧，三嬸都好些時間沒見過你了，快過來給我瞧瞧。”

    明檀緩緩走上前，卻在距離眾人兩三步遠的地方站定，曲身道：“見過嬸嬸，嬸嬸近來身體可還康泰？”

    “好著呢。”劉氏笑著說：“就是偶爾被肚裏的調皮鬼鬧得睡不著，好在懷偉最近很是上進，他在一家書店做謄寫的長工，每日早出晚歸，酬金一分不少的都交到了家裏，還給我買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薰香，味道特別好聞，月兒和星兒都喜歡，阿檀你若是喜歡的話，待會兒也拿回去一些，用來助眠，效果很好。”

    “既然是懷偉買來孝敬三嬸的，我怎好奪人所愛？”

    明檀笑道：“嬸嬸留著自己用吧。”

    “莫非我們家阿檀還看不上你三嬸嬸的東西了？”

    身後忽然傳來一聲嗤笑，老夫人不請自來，拄著柺杖一步一步走過來，眾人立即起身行禮問安。

    “見過祖母！”

    “母親，您怎麼過來了？”

    劉氏忙從榻上站起身，由明常月扶著走到人前，笑意盈盈的看向老夫人，道：“見過母親。”

    明檀站在原地，目光冷淡，也沒行禮，也沒問好，權當沒瞧見。

    老夫人銳利的目光環顧四周，隨後落在明檀身上狠狠剜了一眼，十分不悅的撫了撫劉氏的手背。

    “起來吧，你素來恭敬知理，如今挺著大肚子不方便，日後就不要這麼多禮數，好好修養著，為咱們家三房再添一個大胖小子！”

    “承母親吉言，希望能讓母親心想事成。”

    劉氏如今伶俐的模樣，倒是越來越對老夫人的胃口。

    明檀卻在她身上看到了曾經二房崔氏的影子，以前崔氏也是憑藉那張能說會道的嘴巴，把老夫人哄得暈頭轉向。

    如今劉氏竟也學到了如此本事。

    人是不會忽然改變的，除非她本來就是這般模樣。

    老夫人見明檀遲遲沒有說話，忍不住斥責道：“明檀，沒聽見方纔祖母問你話嗎？你不尊長輩，見了我不行禮問好就算了，連祖母的問話，你都不打算回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