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瀾的手一頓，眸子裡浮上星辰般的光芒：“或許是本王的榮幸？”

    即便是第一次，她的手穩如泰山，箭頭倒鉤緊貼他的心脈，她用那把小刀完全沒有觸及心脈。

    “因為王爺攸關大周安定，”顧青璃拿過一邊被她從鳳驚瀾身上撕扯下的破布，放進開水盆裏：“我不想王爺死！”

    此時此刻，顧青璃才覺得自己的手在顫抖，剛剛她的手若是顫抖一下，攝政王只怕當時就會死在她面前。

    她再無之前的鎮定，低語道：“所幸，天佑大周！”

    鳳驚瀾盯著顧青璃微微顫抖的身軀，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及：“本王感受到了顧小姐的誠意，所以——爲了大周安定，本王不會輕易的死。還有人欠了本王十萬兩白銀……”

    他此刻有些明白老和尚那句話的意思了。

    無需躲。

    受這麼重的傷，還惦記著討債，顧青璃一怔，隨即無語的道：“王爺之前憂思過重，鬱結於心，以至於毒素加速進入骨血，當前，王爺要做的是靜養，避免憂思。”

    鳳驚瀾見她情緒平復，笑道：“現在顧小姐怎麼不說男女授受不親了？當時在茶館裏，顧小姐可是沒給本王一絲顏面。”

    顧青璃回想當日的順口回答，解釋道：“主要是不想暴露醫術，臣女學醫，十分的偶然，但一直也沒有用武之地！”

    鳳驚瀾道：“如果按你所說，不如戎族會異動，需要注意什麼？”

    這就要設計鎮國公府的全家抄斬，以及攝政王之死，顧青璃已經提醒鳳驚瀾兩次，不想他死，但是她也不敢過度說明，現在四周無人，她想了想說道：“防止內外勾結，陷害忠良，如果戎族當真動了，鎮國軍必定先動，我擔心舅舅安危，還有我爹顧崇雲，他有很大的古怪，但是我看不透他。”

    “他跟皇后娘娘身邊的一個內侍總管有來往。”

    “你說的事情，本王會注意，”鳳驚瀾看顧青璃從水盆裏擰出布，要給他擦拭身上的血跡，直接按住了她的手：“天色不早了，本王叫莊青送你回府！”

    顧青璃的手一頓，把手裏的布交到鳳驚瀾手上：“醫箱暫時放在你這裏，過幾日我還來，就不必拿來拿去了。”

    回到自己的屋裏，顧青璃一直強忍著的心臟狂跳了起來，想起今天的所有動作，她之前拿刀剜箭頭的手，再次顫了起來……

    韓爽回到攝政王府，便來到鳳驚瀾面前：“王爺，屬下回來晚了。”

    “正好你來看看，”鳳驚瀾任由韓爽解開白布條。

    “嘶——王爺這是找到了屬下的同門？”韓爽盯著鳳驚瀾的傷口，仔細看了看：“貼近心脈，又不傷心脈，絕不是一般人。”

    鳳驚瀾彎起嘴角：“是顧青璃，她說第一次處理這種傷口。本王看著她的路數跟你很近。如果她是神醫谷之人，你不會不知道吧？”

    “是她？是不是神醫谷其他老頭子，到處行醫時收了顧青璃為徒？屬下也沒見過神醫谷所有的人，只知道有很多出谷的神醫扮做鈴醫，遊醫，各處行走，尋找藥材，收集民間藥方，要不要查查顧青璃？”韓爽大吃一驚，鳳驚瀾中箭這位置，連他都不敢說十分的保證。

    “不用查她。”想起顧青璃說他監視她時，眼底的惱怒跟抗拒，鳳驚瀾的心裏不由一陣難受。

    “可是，一般人，哪裏有這樣的醫術？屬下從小學醫，都不敢說——”韓爽委屈：“你看她縫的多好看！”

    鳳驚瀾抬起眼眸，似笑非笑的看過去：“她再不擅長女紅，多少也是會繡花的，你會嗎？”

    韓爽聽的眼睛一亮：“有道理！”

    “滾！”鳳驚瀾把白布條纏在傷口上：“本王是叫你看看她的處理有沒有問題，是叫你看她縫的好看不好看？”

    “沒有問題，目前看，她的醫術非常高超，超過屬下！”韓爽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對外，就說是你們神醫谷的老怪物治的，她過來觀摩學習，就是你引薦的。”顧青璃不想暴露醫術，他就給她安排好擋箭牌。

    韓爽無奈，只能答應：“屬下遵命。”

    鳳驚瀾披上一件外袍，坐到書桌前，拿出幾份奏摺：“看你很閒，過來寫奏摺。”

    “大意就是參太子霸佔良田，欺男霸女，貪墨礦產，涉及販賣私鹽。”

    次日清晨，楊凝拿著三個嫂嫂找出來的商鋪契書，來找顧青璃，正看到她帶著兩個貼身丫鬟出門：“你這麼早，又去哪裏？不跟我們用早了？”

    “娘，我出去吃小餛飩，上次外公給了我一大包碎銀，囑我多出門逛逛的！”顧青璃打著外祖父的旗號直接出了門。

    來到筆墨鋪子，沈夢茴正從匣子裡拿出一副新的畫掛在牆上：“東主來了？今日開門大吉，又賣出一副水離君的仿畫。”

    她拿出銀票來，悉數交給顧青璃，道：“兩千兩銀子。”

    顧青璃抽出一張一百兩的小額銀票：“一幅畫給你提成五十兩，兩幅畫一百兩，好好收起來，日後給自己添產。”

    沈夢茴笑著接過來，屈膝行禮：“謝謝東主！”

    “今日怎麼這麼高興？”顧青璃把銀票收進袖子，沈夢茴臉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她的喜悅幾乎溢出來了。

    “聽說聖上下令嚴查一樁田產貪墨案，我家的田產也在這個附近，所以我高興。”沈夢茴雙手合十：“菩薩保佑！”

    “查案也是需要過程的，這期間，你先安下心來，不要聲張，”顧青璃提醒道：“你也知道這案子並不容易查。”

    “東主放心，我也只是在東主面前，纔敢放肆的高興一下，”沈夢茴簡單的說了一下，最近有甚多人過來觀摩仿畫，連帶著鋪子裡的筆墨都賣出去不少。

    “說明水離君的畫技還是被人認可的，”顧青璃從青橙手裏拿過一卷畫軸，放在櫃檯上：“這一幅畫，暫時不要拿出來，你在門上貼一張告示，水離君精仿《驚濤圖》，只有一幅，想要的人，投標留價，價高者得，起價五千兩。”

    “《驚濤圖》？那可是畫聖的絕響之作，我還以為此生無緣見之！”沈夢茴激動的聲音走了調：“我可盼了許多年了！我聽說，這幅畫的真容，都沒有幾個人見過！”

    顧青璃突然覺得，她似乎做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