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小姐？”

    後窗傳來陌生的聲音。

    顧青璃從床上坐起身，披上外袍，隨手拿上短劍提在手裏：“什麼人？”

    “我是攝政王爺的護衛，顧小姐見過的，”護衛回答：“我叫莊青！”

    顧青璃是見過鳳驚瀾身邊幾個護衛，她把後窗開了一個縫隙：“找我什麼事情？王爺毒發了？”

    “王爺遇襲，受傷嚴重，軍醫不在身邊，我只能想到顧小姐，不知道——”莊青正要繼續說，後窗開啟，一隻醫箱被遞了出來。

    “你先過去，王府的牆上叫人接應我一下，免得我被射成了刺蝟！”顧青璃關上窗，快速穿衣。

    莊青提著醫箱，先回到了攝政王府。

    屋外，幾個護衛，俱是一臉焦急：“莊青，你請的人呢？”

    “我先去回稟王爺，”莊青提著醫箱進了屋：“王爺，顧小姐沒有與屬下同來。”

    鳳驚瀾坐在窗邊，他半身都是血跡，顧青璃沒來，他的眸光暗沉下去：“哦？”

    她不來，只是流血，他就能死，根本不用等毒發。

    莊青上前把醫箱放在鳳驚瀾的腳邊。

    鳳驚瀾緊盯著醫箱，她不來，送來醫箱是做什麼？

    “顧小姐叫屬下先來，一會在牆上接應，她怕貿然翻牆被府裡護衛射成刺蝟，我們府上，誰敢拿箭射她？”莊青看著鳳驚瀾的臉色難看，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王爺——”

    “去接應她，”鳳驚瀾闔上雙目，身體脫力般依靠在椅背上，止住的血，順著他的左臂如蜿蜒溪流一般，淅瀝流淌而下。

    “去燒一盆開水過來，把這個放屜上蒸一刻鐘。”顧青璃把一卷裁剪好的白布條交給接應她的莊青，隨後推開房門。

    屋裏一片濃郁的血腥味，顧青璃一眼看到了鳳驚瀾，他俊美無雙的面容，此時蒼白的毫無血色，整個人像是孤寂的枯樹，像是隨時會斷折似得，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前胸：“王爺，這是怎麼回事？”

    “遇到襲擊！”鳳驚瀾早就聽到了顧青璃吩咐莊青的聲音，他的人，顧青璃指使起來，得心應手的。

    只說了這四個字，鳳驚瀾便抿住了嘴唇。

    顧青璃走過來，就開始撕他的衣服，她纖細白嫩的手，撕開他帶血的衣服，這畫面，落在鳳驚瀾的眼裏，詭異的令他窒息。

    鳳驚瀾彎起嘴角：“不說孤男寡女，授受不親了？”

    他身上的衣衫，只剩右袖子還掛在手腕上。

    精壯的上身，完全坦露。

    “情況不同！”顧青璃從醫箱裏拿出剪刀，把箭矢周邊的布剪開。鳳驚瀾一個男人，身上肌膚宛如冷玉，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視線落在鳳驚瀾胸口的箭上。

    看到中箭的位置，顧青璃本想趁機譏諷幾句的話到嘴邊改了口：“對方這是衝着要你命去的？”

    鳳驚瀾的命，懸於一線。

    不拔箭，他會流血而死，拔箭不慎，只怕他還是難逃一死。

    鳳驚瀾這是真的交給了她一個絕大的難題。

    “距離心脈太近，本王的護衛都不敢拔，”鳳驚瀾說道。

    “先叫我看看！”顧青璃看著箭桿，箭羽，眸子頓時一凝！這箭，她也見過，鳳雲川的暗衛身上就配有，上次鳳雲川捉設陷阱捉黑衣人時，她沒在鳳雲川的暗衛身上看到弓箭，當即故意低呼：“軍隊制式？不對，這箭比軍隊裡用的更精美！”

    “這箭一尺五寸，玄鐵箭頭，帶倒鉤，是軍隊制式，只不過產量少，目前尚沒有配發給軍隊。”鳳驚瀾從一邊拿起一隻箭，放到手邊的小几上：“本王想，你可能會想看看箭頭的造型，命人撿了一根。”

    顧青璃拿起箭，仔細看了一下箭頭，在鳳驚瀾的胸口比劃了一下：“拔箭是萬萬不能的，只能剖出來。剖的時候，我會小心不傷及王爺的心脈，但是這個舉動非常危險，王爺你信任我嗎？”

    “信！”鳳驚瀾的回答簡明扼要：“上次可是顧小姐說，只要剩一口氣，都可以找你，本王現在比一口氣，強一點。”

    她敢說，鳳驚瀾也居然敢信！顧青璃一口氣悶在心口，現在攝政王的命，就在她手裏，她不想叫他死！

    “顧小姐，你要的東西，都齊全了！”莊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顧青璃定了下心神，平靜的道：“拿進來。”

    莊青端進來一盆開水，另一個護衛，端著籠屜，裡面放著顧青璃囑咐蒸過的白布。

    “你們出去吧，”顧青璃說道。

    莊青看向鳳驚瀾，鳳驚瀾的眸色微沉，冷聲道：“看本王做什麼？現在都聽顧小姐的！”

    兩個護衛立刻退了出去。

    顧青璃把琉璃燈拿到小几上，拿掉燈罩：“王爺，你知道你一個‘信’字，把命交給了什麼人嗎？”

    她從醫箱裏拿出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把刀刃部分放在開水盆裏燙了一下，隨後把刀刃放在燈焰之上灼燒。

    自學醫以來，她就沒看過病人，更別說救命了。

    上次她給鳳驚瀾隨口吹噓了一句，萬萬沒想到，鳳驚瀾居然會當真。

    堂堂攝政王的命，現在就在她手裏，她奇異的發現，她居然像是做過幾千次幾百次一樣，居然心不慌，手不顫。

    “顧小姐，顧青璃！”鳳驚瀾回答道。

    顧青璃伸手按住鳳驚瀾的胸口，他的胸口也是涼的幾乎沒有熱氣：“不能用麻沸散，用了麻沸散之後，王爺不能控制內力跟肌肉，只能生剖！”

    鳳驚瀾微微頷首：“好！”

    薄如蟬翼的刀刃順著箭頭插入肉中，顧青璃的手十分的穩，輕鬆的剜出箭頭，隨著箭頭離開，一股鮮血噴涌出來。

    顧青璃另一隻手上早就拿好的銀針，迅速扎入鳳驚瀾身上幾處穴道，止住血，她用羊腸線縫合住傷口，最後用蒸過的白布條給鳳驚瀾纏住傷口。

    她的手繞到鳳驚瀾的背後，動作看起來，像是在擁抱鳳驚瀾似得。

    如此貼近的距離，鳳驚瀾的眸子驟然縮起：“顧小姐，這一手醫術，若是再說略通，只怕神醫看到，都要內疚自縊。”

    顧青璃手繞到鳳驚瀾身後，用白布條在他傷口上纏了幾道：“這幾日不宜動武，過幾日我會過來給王爺拆線。我不來的日子，傷口可以叫那位軍醫幫忙照拂一下。”

    想了想，她不放心，道：“恐怕臣女算是辜負了王爺的信任，臣女雖然學醫，王爺是臣女第一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