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衡搖頭：“不是，我祖父只是希望能保全齊家。至於兵權，他不稀罕。我父親也不敢奢望……”

    “你們齊家的確是忠誠。”少年郎道，“但是，你們忠誠得也有限。你祖父想把兵權抓在手裏。而你父親、你母親和你，則希望保全齊家。這是最正常的。”

    周衡沒有再說話，那少年郎就道：“這天下姓周不姓齊。若是周家想爭霸，早就亂了天下。何況，周家的兵權，原本是屬於齊家的，如今齊家想拿走，簡直異想天開。

    周家的兵權，乃是齊家祖宗傳承數百年，歷代將軍浴血奮戰換來的，豈是你們想拿走就拿走？

    你們齊家想當皇帝。那就是造反了。你想當皇帝，就去找別人，別拉我下水。我對這些，半分興趣也沒有。”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周衡忍不住追問。

    “我不是什麼人。我就是個江湖人。”少年郎笑了笑，然後轉身就走。

    “喂，你等一等。”齊申羽急匆匆跑進來，擋住了他，“你別走。”

    少年郎停住了腳步，他看著齊申羽，臉上帶著淺淺笑意。

    周衡也發愣了片刻，似乎認識眼前的男人，他猛然想起，這人就是當初救了他的神秘人。

    他的臉色瞬間慘變，不由後退，齊申羽也驚呆了。

    “周衡，他就是救了你的那個人。”齊申羽低聲在周衡耳旁說道。“他是你的恩人！”

    周衡的腿軟了下，那個人，救了他的命；那個人，給了他一筆銀票；那個人，教他習字，教他做官……

    所以，在周衡的眼裏。那個人比他的祖父還要親近，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

    “我不欠你們齊家任何東西。我不需要報酬。”少年郎道，“你們想要兵權，就自己去搶吧。不用在背後耍陰謀詭計。

    這天下，遲早是我們江湖人的，你們齊家想做皇族。做什麼春秋大夢去。”

    說罷，他轉身走了，齊申羽看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不動。

    “大爺，那少年郎好凶惡。”齊晉道。

    周衡點點頭：“你們都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眾人都退了下去。

    齊申羽仍是站在窗櫺邊。他盯著外面漆黑的院牆，看到那個影子越走越遠，他想起那少年郎的警告。

    “我們的事，與你無關。”那句話彷彿在耳畔。

    他想起了少年郎那雙清亮的眸子，心緒複雜。

    齊申羽和周衡商議，讓少年郎當兵馬大元帥，少年郎拒絕了。

    “我不是你們朝廷中人。”少年郎說，“我是個遊俠兒，喜歡四處流浪。我不想摻合這種爭鬥。

    我勸你們還是另請賢能吧。”齊申羽聽聞他不願意，非常失望。

    周衡也不太滿意，他還沒有見過那樣傲氣的少年郎。

    “……這件事容後再議，我還要仔細考慮。”齊申羽對周衡道。

    然後，他讓周衡先回府。

    少年郎不知從哪裏冒出來，攔住了周衡，說：“我剛剛說的話，不是推諉。你可別不信我。”

    周衡心裏一暖，他忙抱拳行禮：“多謝先生指點。”說罷，他就快速離開了。

    那少年郎站在廊簷下，目送周衡離開。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容，這個人，是他在江湖上遇到的第一個人。

    他對他印象深刻，周衡回了趟府邸，跟齊申羽說，他想去拜訪那個少年郎。

    齊申羽不同意。

    周衡道：“爹，您不是怕他會洩密嗎？我偷偷去看看他，不行嗎？”

    齊申羽皺眉。

    “爹……”

    “不行，萬一被人發現，你的性命堪憂。”齊申羽斷然否決。

    “不怕，我蒙著臉呢。再說，那人是個高手。除了您之外，其他人都未必打得過他……”周衡堅持，“您就讓我去瞧瞧吧？”齊申羽猶豫片刻，同意了，他給周衡準備了一頂帷帽。

    周衡戴上帷帽，他們父子倆騎馬，去了那個人的宅邸門口。

    守衛立在門口，攔截他們，齊申羽亮出了身份，守衛才放行，他們到了後院。

    周衡看到，一名穿青衣短打、腰束錦帶的少年郎，正站在院落中央練功。

    他劍術精湛，一招一式凌厲，毫不留情。他甚至能躲避侍衛的攻擊，輕易避開，然後刺傷對方，周衡震撼極了，他從來沒見過這樣的武藝，想上前求證幾招。

    可是，他的護衛們都在暗處看著，沒有一個人動手。

    那少年郎的注意力完全放在舞劍上，沒有發現周衡的存在，更加不知道周衡此時正看著他。

    周衡的手緊張捏住了韁繩。

    齊申羽的聲音響在耳邊：“別衝動，他武藝很好。”

    周衡慢慢鬆懈了下來。

    他的視線卻黏在那個少年郎身上，捨不得移開。

    少年郎舞完一套劍法，已經渾身汗津津。

    他收劍，往屋子裏走。

    他脫掉外衫，解開頭髮擦拭。

    他露出了額頭。

    周衡看到了他的臉。

    那張臉俊美又陌生。

    他怔愣良久，才明白過來。

    “你是誰？”周衡啞聲問他。

    “我叫司空淵。”少年郎淡淡道，“你不是已經猜出來了嗎？”

    齊申羽大吃一驚。

    他的眼睛瞪圓了。

    周衡看著齊申羽的表情，頓時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司空淵？”周衡喃喃重複，“真的是他嗎？”

    他記得這少年郎說過，他叫司空淵。

    “嗯。”司空淵答應了，他轉過身。

    他身材挺拔高挑，雖然稚嫩，但五官稜廓分明。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像寶石。

    他的面板白淨。

    這樣一個漂亮的孩子，居然叫司空淵，難怪齊申羽不敢相信……

    “……你是故意的？”周衡突然喊住他，“你是故意騙我們，害死你娘？”

    司空淵回眸：“你錯了。我並不是故意的。你們不是要殺我嗎？我只是自保而已。”

    周衡咬唇，握緊了拳頭。

    “我們不是壞人。”周衡說，“我們是來幫助你的。”

    司空淵搖頭：“我知道。你們的心思，瞞不過我的眼睛。”

    齊申羽心裏沉甸甸的。

    他的確有私心。他想利用這位高手，奪取齊國的軍政大權。

    如果他們把他控制住，他們就能順理成章登基為帝，然後改朝換代。

    齊申羽不僅僅想要皇位，他還要當齊王。

    齊王世襲罔替，可以繼續享受榮華富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