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段時間，他一直跟著秦申羽做事，聽命於秦申羽，不敢違逆他。

    他一度懷疑過，自己是不是腦袋壞掉了。

    因此，他在外祖家養傷的時候，不肯吃飯。他要逃出去，不想再聽命於秦申羽。他甚至想殺了秦申羽。

    可惜，那個時候周圍的守衛森嚴，他沒機會逃出去，他的傷勢加重，一度昏厥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身處另一座院落，周圍的丫鬟們都是陌生的，沒人喊他少爺；身體好了許多，力氣恢復了。

    周衡知曉這一切都與那個少年有關，而那個少年的姓氏，恰恰是周衡從未見過的。他猜測，自己和那個少年是同父異母的兄弟。

    秦申羽待他非常友善，周衡從前也沒想到自己會跟秦申羽這樣的貴公子成為朋友。他一直以為，那種貴公子，瞧不起窮苦人家的孩子。

    一輩子都不會想到，秦申羽竟是皇帝最器重的人，他們一起去北疆，剿滅匈奴。

    周衡死了三百六十七個人，秦申羽死了五千餘人，他們立下了戰功。

    朝廷封賞他們，秦申羽官拜刑部侍郎，周衡則成了御林軍統領。

    他和秦申羽的交集變得頻繁，周衡慢慢習慣秦申羽這樣對待他。

    他不恨秦申羽了，而秦申羽，他似乎不知道什麼是厭倦，仍是不斷給予他溫暖和寬容。

    這些年，他們相互扶持，直到有一天，周衡在宮門口看到了顧瑾之。

    周衡認識她，顧瑾之，京城第一美人。

    以前自己的有一個身份，父親是吏部尚書，他的哥哥是戶部右侍郎。

    那個身份和他們家有點淵源，但遠遠談不上深厚的友誼。

    新的身份和顧瑾之並不熟稔，當初被選中做了御林軍統領，還是因為顧延韜的緣故。

    顧延韜在朝中頗受信任，他的夫人又是皇帝寵妃。顧延韜求秦申羽幫襯周衡，秦申羽答應了。

    周衡是周氏族譜上唯一的嫡子，周家的興衰榮辱皆繫於他。

    所以，秦申羽願意幫助周衡，顧瑾之是個驕傲的人。

    秦申羽和顧延韜商量過了，讓周衡娶顧瑾之為妻，借用顧家的力量，幫助秦申羽穩固權勢。

    周衡不願意娶妻。

    他對婚姻充滿了抗拒，一點也不想和顧瑾之結合。

    可秦仲鈞卻支援秦申羽，要他迎娶顧瑾之，秦申羽就把目光放到了他父親身上，讓父親幫忙促成這件事。

    秦仲鈞同意了，秦延韜不想得罪顧家。

    他一心一意輔佐秦申羽，想要靠攏顧家，以此保全周氏，周衡也不反駁他。

    一直跟隨著秦申羽，不知道自己哪裏來的勇氣，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麼。

    秦申羽總算找到了機會，讓周衡喝下毒酒，害了他。

    周衡也知道，秦申羽想要殺了自己，替代自己的位置。只是他沒料到，秦申羽居然會下手這樣快。

    周衡不甘心就這樣死去，拼盡一切，想活著。

    於是，他在夢魘中，見了一位少年郎。少年郎救了他，帶他離開了京城，送往山野裡安頓下來。

    他的傷好了，少年郎也沒有再提及此事。

    周衡不知該感激少年郎的恩德，還是怨恨他。

    直到——顧瑾之失蹤了，那可是個大美人。

    那少年郎曾經說過，他很喜歡美麗的姑娘，尤其是像顧瑾之這樣的。顧瑾之失蹤，他必定會找她。

    秦申羽就想借此試探少年郎，派人打探了顧瑾之的訊息。

    果真，少年郎尋她不著，就開始找她的下落。

    秦申羽派人假扮成普通農民，混跡在人群裡。他知道少年郎會經過這條街。

    他們在這裏遇上了，周衡當場嚇傻。

    那少年郎卻毫不留情，把他踹翻在地，拔劍殺了他，秦申羽派來的暗哨，一共二十名，幾乎全死了。

    秦申羽也差點死了，幸虧他身邊有高手護衛。否則，他也要葬身火海。

    而他身邊的高手，已經被少年郎殺光了。

    他重創昏迷。

    等他醒來的時候，他躺在床上，渾身痛楚，連坐起身都費力，身邊伺候的丫頭婆子也倒在血泊裡。

    那個少年郎呢？周衡不記得自己怎麼回府的。

    他只知道自己受了傷，且傷勢嚴重，他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期間，那少年郎再也沒有出現。

    周衡也沒有忘記他。

    每次他的身體稍微康健，他都會偷溜出府。

    然而每一次，他總能碰到少年郎，而後，他就被少年郎揍一頓。

    那少年郎是江湖人，他的拳腳功夫厲害，周衡根本招架不住。

    “他是誰啊？”周衡私底下詢問自己的小廝，“難怪我總碰到他……”

    “不知道。他從來不說自己叫什麼。我只知道，他是咱們秦國公府的舊部，是先生的師侄。他是個啞巴，不愛言語。”周衡的貼身小廝回稟。

    周衡便沉默了。

    他沒有去查那個啞巴的底細。

    這段日子的相伴，讓他明白：那人或者不是敵人，而是他的恩人。既然恩人不想讓別人知道他是誰，周衡決定不揭露他的真實身份。

    周衡的病好了。

    他繼續做秦國公世子，他要報答少年郎的恩惠。

    可那少年郎不肯收他的錢財。

    周衡想了想，告訴了秦申羽。

    秦申羽也很感謝那少年郎的幫助，就將這份感激壓抑了。他一如既往對待那少年郎，卻再也無法走進他的內心。

    他漸漸淡忘了他。

    可有一天，他突然又想起了那少年郎。

    他心思浮動。

    那天夜裏，他輾轉反側睡不著覺。他想，如果他和那個少年郎聯手，他一定能成為秦國公的接班人，他們兩人的實力強勁，絕不輸於秦仲鈞！

    秦仲鈞是武將，而他更擅長文臣。

    秦申羽的才學不錯，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要參政。

    他不懂，只覺得，自己太弱小了，他需要強壯的臂膀，或許自己可以利用那個少年郎，想和他聯手奪權。

    秦申羽派周衡去請那個少年郎，想和他單獨談一談，希望他可以站到他這邊，幫他謀取兵馬大元帥的位置，可那個人，不管秦申羽怎麼誘惑，依舊油鹽不進。

    “你們秦家，想奪了兵馬大元帥的權勢，是嗎？”那人冷笑。